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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歲的季羨林先生離我們而去了。

初識先生是在90年代的一次發獎會上。那時我在新聞出版署工作,全國每兩年評選一次優秀圖書,季老是評委,坐第一排,我在臺上幹一點宣佈誰誰講話之類的“主持”之事。他大概看我過哪一篇文章,託助手李玉潔女士來對號,我趕忙上前向他致敬。會後又帶上我的幾本書到北大他的住處去拜訪求教。他對家中的保姆也指導讀書,還教她寫點小文章。先生的住處是在校園北邊的一座很舊的老式樓房裏,朗潤園13號樓。那天我穿樹林,過小橋找到樓下,一位司機正在擦車,說正是這裏,剛纔老人還出來看客人來了沒有。

房共兩層,先生住一層。左邊一套是他的會客室,有客廳和臥室兼書房,不過這隻能叫書房之一,主要是用來寫散文隨筆的,我在心裏給它取一個名字叫“散文書屋”。著名的《牛棚雜憶》就產生在這裏。書房裏有一張睡了幾十年的鐵皮舊牀,甚至還鋪着粗布草墊,環牆滿架是文學方面的書,還有朋友、學生的贈書。他很認真,凡別人送的書,都讓助手仔細登記、編號、上架。到書多得放不下時,就送到學校爲他準備的專門圖書室去。他每天四時即起,就在牀邊的一張不大的書桌上寫作。這是多年的習慣,學校裏都知道他是“北大一盞燈”。有時會客室裏客人多時,就先把熟一點的朋友避讓到這間房裏。有一年春節我去看他,碰到教育部長來拜年,一會兒市委副書記又來,他就很耐心地讓我到書房等一會兒,並沒有一些大人物乘機借新客來就逐舊客走的手段。我盡情地仰觀滿架的藏書,還可低頭細讀他寫了一半的手稿。他用鋼筆,總是那樣整齊的略顯扁一點的小楷。學校考慮到他年高,儘量減少打擾,就在門上貼了不會客之類的小告示,助手也常出面擋駕。但先生很隨和,聽到動靜,常主動出來請客人進屋。助手李玉潔女士說:“沒辦法,你看我們倒成了惡人。”

這套房子的對面還有一套東屋,我暗叫它“學術書房”,共兩間,全部擺滿語言、佛教等方面的專業書,人要在書架的夾道中側身穿行。和“散文書屋”不同,這裏是先生專著學術文章的地方,向南臨窗也有一書桌。我曾帶我的搞攝影的孩子,在這裏爲先生照過一次相。他很慷慨地爲一個孫輩小兒寫了一幅勉勵的字,是韓愈的那句:“業精於勤毀於隨”,還要寫上“某某小友惠存”。他每有新書出版,送我時,還要寫上“老友或兄指正”之類,弄得我很緊張。他卻總是慈祥地笑一笑問:還有一本什麼新書送過你沒有?有許多書我是沒有的,但這份情太重,我不敢多受,受之一二本已很滿足,就連忙說有了,有了。

先生年事已高,一般我是不帶人或帶任務去看他的。有一次,我在中央黨校學習,黨校離北大不遠,他們辦的《學習時報》大約正逢幾週年,要我向季老求字,我就帶了一個年輕記者去採訪他。採訪中記者很爲他的平易近人和居家生活的簡樸所感動。那天助手李玉潔女士講了一件事。季老常爲目前社會上的奢費之風擔憂,特別是水資源的浪費,他是多次呼籲的,但沒有效果。他就從自家做起,在馬桶水箱裏放了兩塊磚,這樣來減少水箱的排水量。這位年輕的女記者當時就笑彎了腰,她不能理解,先生生活起居都有國家操心,自己何至於這樣認真?以後過了幾年,她每次見到我都提起那件事,說季老可親可愛,就像她家鄉農村裏的一位老爺爺。後來季老住進301醫院,爲了整理先生的談話我還帶過我的一位學生去看他,這位年輕人回來後也說,總覺得先生就像是隔壁鄰居的一位老大爺。我就只有這兩次帶外人去見他,不忍心加重他的負擔。但是後來過了兩年,我又一次住黨校時,有一位學員認識他,居然帶了同班十多個人去他的病房裏去問這問那、合影留念。他們回來向我興奮地炫耀,我卻心裏慼慼然,十分不安,老人也實在太厚道了。

先生永遠是一身中山裝,每日三餐粗茶淡飯。他是在24歲那一年,人生可塑可造的年齡留洋的啊,一去十年。以後又一生都在搞外國文學、外語教學和中外文化交流的研究,怎麼就沒有一點“洋”味呢?近幾年基因之說盛行,我就想大概是他身上農民子弟的基因使然。有一次他在病房裏給我講,小時窮得喫不飽飯,給一個親戚家割牛草,送完草後磨蹭着不走,直等到中午,只爲能給一口玉米餅子喫。他現在仍極爲節儉,害怕浪費,厭惡虛榮。每到春節,總有各級官場上的人去看他,送許多大小花籃,他病房門口的走廊上就擺起一條花籃的長龍。到醫院去找他,這是一個最好的標誌。他對這總是暗自搖頭。我知道先生是最怕虛應故事的,有一年老同學胡喬木邀他同去敦煌,他是研究古西域文化的,當然想去,但一想到沿途的官場迎送,便婉言謝絕。

自從知道他心裏的所好,我再去看他時,就專送最土的最實用的東西。一次從香山下來,見到山腳下地攤上賣紅薯,很乾淨漂亮的紅薯,我就買了一些直接送到病房,他極高興,說很久沒有見到這樣好的紅薯。先生睡眠不好,已經喫了四十年的安眠藥,但他仍好喝茶。杭州的“龍井”當然是名茶,有一年我從浙江開化縣的一次環保現場會上帶回一種“龍頂”茶。我告訴他這“龍頂”在“龍井”上游300公里處,少了許多污染,最好喝。他大奇,說從未聽說過,目光裏竟有一點孩子似的天真。我立即聯想到他寫的一篇《神奇的絲瓜》,文中他仰頭觀察房上的絲瓜,也是這個神態。這一刻我一下讀懂了一個大學者的童心和他對自然的關懷。季老爲讀者所喜愛,實在不關什麼學術,至少不全因學術。他很喜歡我的家鄉出的一種“沁州黃”小米,這米只能在一小片特定的土地上生長,過去是專供皇上的。現在人們有了經營頭腦,就打起貢品的招牌,用一種肚大嘴小的青花瓷罐包裝。先生喫過米後,卻捨不得扔掉罐子,在窗臺上擺着,說插花很好看。以後我就摸着脾氣,送土不送洋,鮮花之類的是絕不帶的。後來,聊得多了,我又發現了一絲微妙,雖是同一輩的大學者,但他對洋派一些的人物,總是所言不多。

我到先生處聊天,一般是我說得多些,考慮先生年高,出門不便,就儘量通報一點社會上的信息。有時政、社會新聞,也有近期學術動態,或說到新出的哪一本書、哪一本雜誌。有時出差回來,就說一說外地見聞。有時也彙報一下自己的創作,他都很認真地聽。助手李玉潔說先生希望你們多來,他還給常來的人都起個“雅號”,我的雅號是“政治散文”,他還就這個意思爲我的散文集寫過一篇序。如時間長了我未去,他會問助手,“政治散文”怎麼沒有來。

2008年,作者在醫院看望季羨林先生

先生原住在北大,房子雖舊,環境卻好。門口有一水塘,夏天開滿荷花。是他的學生從南方帶了一把蓮子,他隨手揚入池中,一年、兩年、三年就漸漸荷葉連連,紅花映日,他有一文專記此事。於是,北大這處荷花水景就叫“季荷”。但2003年,就是中國大地“非典”流行那一年,先生病了,年初住進了301醫院,開始治療一段時間還回家去住一兩次,後來就只好以院爲家了。“留得枯荷聽雨聲”,季荷再也沒見到它的主人,我也無緣季荷池了。以後就只有在醫院裏見面。剛去時,常碰到護士換藥。是腿疾,要用夾子伸到傷口裏洗膿塗藥,近百歲老人受此折磨,令人心中不是滋味,他卻說不痛。助手說,哪能不痛?先生從不言痛。醫院都說他是最好伺候的、配合得最好的模範病人。他很坦然地對我說,自己已老朽,對他用藥已無價值。他鄭重建議醫院千萬不要用貴藥,實在是浪費。醫院就騙他說,藥不貴。一次護士說漏了嘴:“季老,給你用的是最好的藥。”這一下壞了,倒叫他心裏長時間不安,不過他的腿疾卻神奇般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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