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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沈葆楨的頭腦最清醒。他認爲,最好的辦法是當其未成氣候之時,猛擊一棒,打斷脊樑,滅其野心,一除後患。他的計劃是,在臺灣一舉殲滅侵臺日軍,然後我艦隊在琉球登陸,揮師長畸港,聚殲鹿兒島艦隊,迫敵訂城下之盟。一戰懾敵,使之數十年之內再不敢妄動。自古凡有戰事,總會有投降派跳了出來,這時“各路勸勿開仗之信,紛至沓來”。沈一邊應付日本人的侵略,一邊還得應付國內投降派的掣肘。槍桿子、筆桿子,他一手提槍對日備戰,一手握筆與投降派論戰。他說“倭備日頓,倭情漸怯”,“倭營貌爲整暇,實有不可終日之勢”,“雖勉強支持,決不能持久也”,“若欲速了而遷就之,恐愈遷就,愈葛藤矣”。“臣等汲汲於備戰,非爲臺灣一戰計,實爲海疆全局計。願國家勿惜目前之巨費,以杜後患於未形。”否則“急欲銷兵,轉成滋蔓”。正當沈葆楨秣馬厲兵,要直搗黃龍之時,北京傳來議和消息,清政府賠銀五十萬兩,換取日本撤兵。侵略者未得到懲罰,志得意滿,體面收兵。
從一八六六年沈葆楨接手辦船政,到一八七四年十月日侵臺罷兵。八年間,沈從無到有,打造了一支中國海軍,在當時的世界上已進入十強之列。正因爲有了這支海軍,才鎮住了日本的侵臺野心。但正當他要揮起這把利劍,剁敵魔爪時,清政府議和了。一八七五年七月他遺憾地從臺灣返回。
八年洋務,八年蓄勢。功虧一簣,一朝放棄。臣子恨,恨難平。
沈葆楨鬱鬱不樂,回到了他的馬尾船政衙門,猛抬頭看到了柱子上手書的對聯:
以一簧爲始基,自古天下無難事
致九澤之新法,於今中國有聖人
新法已學到手,聖人卻寸步難行。沒有技術不行,只靠技術,政治不強也不行。日本是一個搬不走的壞鄰居,中國失去了一次震懾惡鄰的機會。而從此,日本漸漸坐大,野心更加膨脹,日後給中華民族造成的麻煩,如沈所言“愈遷就,愈葛藤”“急欲銷兵,轉成滋蔓”,一直葛藤不斷,滋蔓了一百年。先是二十年後,一八九四年的甲午海戰,中國大敗。日本不忘在臺敗於沈的舊恨,立逼清政府割讓臺灣。一九三一年日又發動“九一八事變”,侵佔了大半個中國,我艱苦抗戰十四年,犧牲軍民三千萬。至今日還在東海尋釁、南灣挑事,一如當年。這國際關係就和人與人一樣,你一回示軟,人家欺侮你一百年。
壯士斷臂,華麗轉身求再生
現在我們再回到文章的開頭,當年馬尾廠區的那棵老榕樹,橫空斷枝,留下了一個禿兀的樹身,這斷下的一枝哪裏去了?
老榕斷枝,是馬尾廠史上的一件奇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