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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啊!怎麼不講了?”謝秋思冷冷地問。
羅秀竹不尷不尬,沒法兒下臺,只好訕訕地爲自己圓場:“講完了!我剛纔給她講了一段家鄉的野史,說的是猛將張飛奉軍師孔明之命,做了當陽縣令……”
“算了,勿要做戲了!”謝秋思瞟了她一眼,從她身後走過去,爬上自己的牀。其實,謝秋思剛纔已經在門外聽到了羅秀竹的表演中最後也是最精彩的段落,此刻便要報復,居高臨下地坐在上鋪,索性頗有優越感地用上海話說:“儂格表演交關精彩!可惜儂是個鄉下人,不然可以進阿拉上海格滑稽劇團做丑角!”這話說得相當刻薄了,羅秀竹連做“丑角”的資格都沒有,因爲她是“鄉下人”!見羅秀竹接不上話,謝秋思又乘勝追擊,高傲地說,“Miss羅,儂格語言天賦蠻靈格嘛,用到課堂浪廂去好勿好?免得一上英語課,老師提問一問三勿知,立嘞浪像支棒冰!”
這一下擊中了要害!羅秀竹的中國文學、政治、世界歷史以至體育,“門門功課都good”,最怕的就是英語,而不幸英語又是主課!班上的同學,無論男生、女生,絕大多數都是從中學就學英語的,而且都是各地選拔出來的尖子,惟獨她是“俄轉英”。雖然一年級第一學期從語音開始,但別人已是輕車熟路,燙燙剩飯而已,她卻等於是學童發矇,格外喫力。楚老師上課全用英語講課,她如同聽天書,直髮愣,楚老師纔不得已夾雜了漢語,反覆講解發音要領,幾乎僅僅爲了照顧一個羅秀竹。這就使得一些急於趕進度的同學如謝秋思、唐俊生……爲之側目,嫌羅秀竹拖了大家的後腿。現在,哪把壺不開,謝秋思專提哪把壺,揭了羅秀竹的短,得意地笑了。羅秀竹氣得臉色發紫,卻無言以對,剛纔還談笑風生的那張利嘴失去了用武之地,憋了一陣,突然“哇”的一聲,趴在桌上委屈地哭了起來。
這局面讓旁觀者新月感到爲難,本來羅秀竹背後說說笑話也未必有多少惡意,謝秋思殺的這個回馬槍卻太狠了點兒。新月朝對面的上鋪擺擺手,謝秋思也就不再言語,稀里嘩啦翻騰自己的東西。
羅秀竹卻哭個不停。
鄭曉京回來了,進門一愣:“嗯?羅秀竹,鬧什麼情緒啊?剛到北京兩個月就想家了?”說着,放下自己的飯盒,扶着羅秀竹的肩膀,像個大姐姐似的安慰她,“學校就是家嘛!”
這麼一勸,羅秀竹反倒真的想家了,哭得更兇:“我要回家!我……根本就不該來,我不是學英語的材料!”
鄭曉京明白了,和顏悅色地說:“說什麼傻話?遇到困難就當逃兵?這可不是革命者的態度!我們誰也不是天生就會說英語的,在游泳中學游泳嘛!功課跟不上,同學們可以幫助你,今天下午沒有課,要不我就……可惜還有一個會……”
“我幫她複習,我們倆說好了的!”新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