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7/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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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末,初秋,我回了趟南水鎮。
自離婚後,我、爸,還有媽,三人終於碰面。不過是在陳曦老師的葬禮上。對我而言,她的死是有些突然的。但對我爸來說,卻早有心理準備。她一直有遺傳性敗血病,從發作到死去,不過短短六七年;而這些年裏,我父親不惜妻離子散,也還是完完整整地盡了一個老師、情人和丈夫的責任。自上次一別不過短短三個月,爸又蒼老了些許。葬禮上,他站在氣氛並不壓抑甚至有些熱鬧的人羣中,一言不發,孤獨得像一棵古松樹。那時我好想走過去問一問他:他是不是真的很愛陳曦老師,勝過愛我媽跟我。
當然我沒有。或許長大的標誌之一就是,對於很多事情,曾經耿耿於懷的答案,都已經不再重要。
葬禮結束後的當晚,我們三人一起喫了頓飯。諷刺的是我們居然選擇了麥當勞,就近找的地點。很早以前我們還是一家人時,也經常因爲匆忙而跑去麥當勞隨便喫點什麼,那時候麥當勞還是很新奇的進餐場所,很多小孩都羨慕我。
大家心不在焉地對坐着,忍受着小朋友跑來跑去的吵鬧環境,都沒說話。後來我爸象徵性地喫了根薯條,抬起頭,神色複雜地瞟了一眼我媽。在他滄桑面龐的襯托下,媽顯得那麼年輕,我早發現了,她今天化了很精緻的妝,似乎爲的就是讓自己在情敵的葬禮上看上去更有尊嚴一點,畢竟,這是她唯一一次勝利的時候,儘管勝利的到來不是她努力的結果。
“過得還好嗎?”爸唐突地問。
“還行。”媽回答,她想努力自然點,反而更不自然了。
“你呢?”爸又問我。
“也還行。”我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他無意義地重複着,不安地低下頭,右手緊拽着褲子,直到十指發白。很奇怪,就是那一秒我突然就決定原諒眼前的男人了,我決定不再計較他曾經做過的一切,留給我的一切,以及他將要展現給我的一切。這些,我都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