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瑟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日子彷彿也就這麼過了,一年兩年,八年十年。年少得志的將軍蘇鳴在世上消失了,只要露出一絲崢嶸頭角,幾天內就會有大批人馬追殺而至,而啞巴卻能安穩地活着,看兒子擠羊奶,撿蘑菇。
天享七年,他曾冒險混過黃泉關,到霜還尋找當年那家當鋪,卻一無所獲。若不是腫脹畏光的眼睛時時提醒他,他也許就會忘記自己究竟是誰,也會忘記黃沙風那一天的情景。
“他還活着。”漫長沉默之後,蘇鳴突兀地說。
“誰?蠍鉤?”明知故問。蘇鳴伸出手指,在自己脣邊畫出一道上揚的弧:“方鑑明。”那回伏擊他的人都用黑布遮着臉,用手勢與呼哨傳令,連一個字也不開口說。但他當然認得這小雜種……是他親手傳授了這雜種使刀的一招一式。奪罕還在笑。
“方鑑明死了,你忘了?是你告訴我的。你叫人把我從羽林軍校場上找來,你說……”蘇鳴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他討厭想起當年:“對,那時候他已經下葬一年,早該爛成一攤泥了。可我認識他十多年了,我的眼睛不會騙我,他還活着。他的刀就壓在我的喉嚨上,他的呼吸是熱的,他的眼睛是活人的眼睛。他爲什麼要裝死?”“你又爲什麼把藜蒺子塞進郭知行的鞍墊下頭,爲什麼收買死囚誣告阿摩藍呢?”奪罕又微笑了。
蘇鳴張了張嘴。
天享二年,帝旭身邊的秉筆官向他漏了口風,說近來軍糧大量流入民間,檢肅尚書郭知行正在暗中點查羽林軍庫,已覈實數十名守備士卒參與監守自盜,待存糧合計數字出來,怕是還要彈劾蘇鳴治軍不力。蘇鳴心裏有數,私販軍糧雖不是他主使,最終他也難逃其咎,何況這兩年他手裏握着舉拔羽林軍官的權力,頗受了些好處,身家經不起那些檢肅吏們錙銖必較的盤查。他並未私下向郭知行說項,他太清楚老郭是個什麼樣的人。八年之亂中,郭知行曾被圍困孤城半月,郭氏的一名族弟在僞朝爲官,親自抬了五萬金銖到城下勸降,被他下令亂箭射死。要讓這樣一個薄情而清廉的人閉嘴,唯一的法子就是讓他死。郭知行死後,案子久久不結,他心裏惶恐,把阿摩藍拉出來做了替罪羊。
想到這兒,蘇鳴猛地攥緊滿把黃沙。他媽的,上當了。皇帝只在背後輕推了他一小手指頭,他自己卻翻了個大筋斗,無形中先替皇帝抹去兩個隱患。
喉頭一股股的苦味往上翻湧,半晌他才問:“你怎麼知道我還活着?”小雜種臉上的笑意此時漸漸冷淡:“半年前,奪洛打東陸回來,就上你這兒來了。我們有人跟着他。”“我不過是和他下棋。”蘇鳴的聲音喑啞難聽。
“聽說你們下了六七年的棋,他幾次要請你去斡爾朵裏做先生,你都拒絕了。”蘇鳴重換了一把沙,接着嘎吱嘎吱擦他的鍋:“那你又回來做什麼呢。”“再在東陸待下去,我就連性命也保不住了。旭王知道了我是誰。他知道我是僭王的外甥,紅藥帝姬和蠻族汗王的兒子。”蘇鳴冷冷地笑了笑,並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