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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這是他從小在嚴親口中聽到得最多的一句庭訓。可那時他還不知道,勞心者究竟是要怎麼樣的操勞其心。
他左手陪坐的是個年老之人。那人頷下微有鬚髯,幾近純白,看年紀已過六十,腰桿卻挺得比坐於主位上的人還要直。剛纔那叫好之聲就是他喝出的。他不是別人,卻是已致仕歸隱的前國子監祭酒胡玉旨。
胡玉旨祖籍南昌,在這個城中,也足以稱得上是一方之望了。他表字祭九,南昌城中,能讓他侍坐於側的,只怕也沒有別人,只有裴琚了。
坐於主位上的人正是裴琚。
只見那昏黃黃的正堂中,裴琚的臉色若明若暗,連侍坐於他身側的胡玉旨也猜不出他心中的所慮。
胡玉旨一直用眼角在默默地打量着裴琚,他在忖度,這個坐撫一地的一方諸侯,這個令天下督撫、朝中大佬也爲之側目的當朝巨擘,他此刻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江西一地政局清整、市井安定,可這個讓外界小民仰視的人,這個雄踞高座於江西督撫之位已垂七年的人,他會這麼看嗎?尤其此時此日,在九江陳去病一朝發威,突然捉得華溶,不顧鷹潭華家之忌直接解押至南昌督撫衙門後的此時此日。
——狂風起於萍末,這在外界小民們看來僅只是一樁姦殺案的小事,它所勾連而起的風波只怕就遠不僅此了。
只有十多天時間,華溶的那個案子在按察司的衙門就必須了結了。胡玉旨參與江西督府機密,心裏情知滿江西的人都正在看着裴琚。而裴琚一直能拒東密於江西門戶之外,實是因爲:這其實是一場民心之爭,他一向沒有給東密什麼可乘之機。東密之勢當今之所以能夠風起雲湧,胡玉旨知道,他們成勢的原因說到根底,實是因爲,當今朝中,雖滿朝金紫,但有多少權貴,就已構就了多少積怨。那怨氣暗結鬱勃,沉壓地底,正是有這一股怨氣,才能托起東密之勢一朝而飛,滿天地裏振翅,到處都聽聞得到他們的聲響。可那些權貴們知不知道他們正在玩火?庶民不可欺,匹夫不可辱,可持續的發展纔是真正可持續的剝削,竭澤而漁從來都是智者不取。就算胡玉旨也是出身一方士紳之族的顯貴,可爲了平時自己同儕之人的所作所爲,有時他甚或都覺得:東密這一場勢力的暴發未嘗不好,那是和他一樣出身望族的權貴們極需遭受的一場懲戒。
可鷹潭華髮、弋陽蒼顏,這兩戶人家,如何能夠開罪得起?又怎麼能夠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