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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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他當然不能由着那屋的人在這個當口把我整死。” 紅葉手上一抖,道:“太后——”忙又壓低了聲音,道,“那本經書上有東西?” 我說:“你管呢。” 有沒有還真不要緊,反正我這回會防備足了。關鍵只看蘇恆心裏怎麼想。 我逗弄着架上鸚鵡,道:“陳午那邊你不要疏忽了。” 紅葉默默的點頭應了。 半夜裏我身上又發起熱來,終究還是把蘇恆折騰回了椒房殿。迷迷糊糊的望見他滿眼血絲守在我牀前,我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這麼費盡心力。我不由就想,若不是經世一遭,知道那結局,只怕我到現在也還認定,他心中愛的確實是我。 怎麼可以演的這麼像。 太后久久不痊癒,病情反反覆覆,太醫令那邊終於不堪重負。 蘇恆詢問太后病情的時候,便有人含蓄的提點蘇恆:長安地氣乾燥,這個時節又冷暖不定,原本就不適合將養,最好能從西山引溫泉到長信殿。溫泉是百靈藥,給太后滋養一下肺氣,大約就能好了。 我和陳美人一道從長信殿回的時候,她就跟我說:“陛下確實是個孝子。” 我依舊只是笑道:“可不是嗎?” 鑿山引泉並不是個小工程。北邊正鬧饑荒,西南又將有戰事,這個時候勞民傷財,只爲了給太后泡溫泉,便是孝子只怕也爲難了。 何況誰不知道,太后分明就是在置氣裝病,拿捏我和蘇恆。 陳美人又道:“不過,這個時候開鑿溫泉,只怕有諸多不便吧?” 當然有諸多不便,若要溫泉,湯泉宮有現成的,但是誰敢勸說蘇恆將太后移到湯泉宮去?便只能含蓄的暗示,說出鑿山引泉這種笨主意。 不過蘇恆顯然也不願意沾上武姜鄭莊的是非,所以纔會裝傻,將事拿到朝堂上去說。 我說:“這就是皇上和大司空要操心的事了,給太后的孝敬,咱們也不好勸。” 陳美人便點了點頭,又笑道:“只怕大司空真得爲難一回了。不過……家兄常說,有大司農在,不管仗打到哪裏去,都不必擔憂錢糧。鑿池子還能比打仗更難些?定然能解決的。” 許文本已經多日不上朝,何況朝中主管錢糧營建之事的,本來也是哥哥。爲難的肯定是他。我不說話只是爲了避嫌。 我所擔心的,只是蘇恆想要給太后造池子,哥哥便賢良恭順的給蘇恆出錢。 ——他從來都沒有駁過蘇恆的想法。不管蘇恆怎麼異想天開,多少人勸他說行不通,哥哥都只站在蘇恆一邊,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法子幫他把難題化解了,任他毫無後顧之憂的往前去。蘇恆也從來都沒有疑過哥哥。 他與哥哥君臣相得,這已不待後世評說。 不過,蘇恆過去也沒做過蠢事就是了。 我說:“但願吧。太后病早些好,咱們也早些放心。” 不過我還是多慮了,哥哥並沒有盲從,也沒有犯糊塗。 這一回他在朝堂上將近些年的用度與進賬一一向蘇恆稟明瞭,而後一本正經的表示,太后的病當然得治,溫泉也得挖,他能調轉出十萬錢來幫太后鑿池子。 少府寺卿莫暢因爲太后的事被罰了俸,少府治下太醫院至今還人仰馬翻。莫暢生怕再獲罪,便一言不發。 朝中誰不是人精?自然都不會出讓太后移駕湯泉宮的主意。便只附議哥哥。 最後還是房瑄幫蘇恆解的圍。他是咬緊了牙,要跟哥哥作對到底。說如今天下未定,不該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哥哥身爲大司農,不但不勸說皇上戒奢尚簡,反而逢迎聖意,實在該殺。 但凡打過仗的人,都知道十萬錢能做多少事。一石粟米大約要一百五十錢,十萬錢只能買不到七百石粟米。而顧長卿一掛菩薩圖的潤筆,便要兩百石米。 不過房瑄這種純粹的讀書人,想必是不言阿堵物的。自然聽不出哥哥的言下之意。 哥哥便冷冰冰的反駁,問道,難道太后的病就不治了?房瑄是要陷皇上於不孝嗎? 房瑄一時衝動,便說,湯泉宮有現成溫泉,略加修葺便可,何必再鑿山引泉? 哥哥便不說話了——想說而不能說的話,已經有人代勞了,也確實沒必要再開口。反正被彈劾一次,對哥哥而言不痛不癢。 這個房瑄確實是個妙人,本來我還想着,若僵持下來,便只能安排人出頭,看來也不必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份…… 移宮房瑄的話出了口,便再收不回去。 蘇恆有了臺階,便也名正言順的提出來,讓太后去湯泉宮療養。 這個時候我也不好去太后跟前露臉,一來怕人說我幸災樂禍,二來也怕人說太后移宮是我挑撥離間,三來也不想讓太后拿我撒氣。 何況,這件事我但凡露了行跡,不管好心還是壞心,日後便都是個話柄。因此乾脆也稱病不出,就在椒房殿裏窩着。 反正我如今有孕在身,前幾日又不明不白病了一場,嬌氣些也沒人說什麼。 太后自然不會無所作爲,乾等着搬去湯泉宮。 這天午後,北宮門那邊便傳來消息,說是太后召楚平與鄧博入宮。 楚平與鄧博和蘇恆之間,既是君臣又是至交,他們若要爲太后說話,蘇恆自然不能不聽。 後宮的事若扯到朝堂上去爭論了,勢必沒有善了。 紅葉便有些不安。 她的性子十年二十年都是不會變的。心裏有了事,若牽扯到我,必然回回都會先忍着,坐臥不安的琢磨。若琢磨出了結果,便悄悄的去辦了,若琢磨不出來,勢必會忍到不能忍的時候,不看時機的就對我說出來了。 但其實也只有牽扯到我的時候,她纔會瞻前顧後,焦躁不安。我很懷疑是小的時候我護着她、或是爲她受罰的時候多了,讓她心裏有了多餘的顧忌。 當離了我的時候,她身上那種果敢與堅韌纔會真的露出鋒芒來,令人炫目驚歎。 可是,她當着周賜的面,對我自稱“奴婢”的時候,她便已放棄了另一個自己。周賜想必也是明瞭了她的選擇,纔會一言不發的等着她。 等她捐棄前塵,也或者說是等着看,我和他誰先死吧。 我身邊不乏癡情男女,然而能讓周賜這樣的男人一生不得暢意,紅葉也算奇葩了。 我不由就笑出來,將紅葉叫到身前來,捧了臉細細打量着她的眉眼。 她的眉眼確實生得好,黑瞳溫潤分明,眉睫黑長秀致。正所謂“美目盼兮”。笑起來的時候,可以溫柔親和,也可以神采靈動飛揚。 反正我此刻看紅葉,是怎麼看怎麼好。而周賜固然生得清貴,要配她卻還少了些英武之氣。 大概被我看的不好意思了,紅葉便有些羞惱,道:“小姐做什麼?” 我說:“看你什麼事都犯愁,覺得很有趣。” 紅葉便有些不高興,揮開我的手,又回去胡亂收拾東西,繼續困擾。 我覺得,我還是該把一些心事與她道明的。 便說:“前日太后送了東西來,我便病了一場,想必皇上正在氣頭上,所以這回說什麼都會送太后去湯泉宮。楚平和鄧博不是才認識他,自然不會選擇這個時候違逆他的心思。你也不必憂心太過。” 紅葉手上便停了停,沉默了半晌,纔有些猶豫,又怒意隱隱的問我道:“那本經書真的被動了手腳?” 這種事我卻無法對她坦白,便只笑道:“都到了皇上手裏了,你管它動沒動手腳?” 紅葉略頓了頓,終於沒有再追問。 她是個通透的。 我便接着說:“想必楚平還會一力勸說太后,趕緊安安靜靜的去湯泉宮。畢竟皇上只是讓她去養病,病好了,想回來說句話就行,何必爭那麼十天半個月的,和皇上鬧得不痛快?” 紅葉便有些驚訝:“太后還會來?” 我笑道:“太后自然會回來的。不過估計會拖到我生產之後吧。”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時候楚平或者劉君宇會用什麼法子,讓蘇恆主動把太后接回來,“所以趁着太后走的這段時間,有什麼事,咱們就趕緊做了吧。” 但我還是高估了楚平在太后眼裏的分量。 太后並沒有就此罷手,又傳了蘇恆去,說是此去湯泉宮路遠勞頓,能省一些事就省一些事,不如先把陳午放出來,讓他再診斷診斷? 蘇恒大約真的怕我出了什麼事,太后脫不了干係,一點餘地都不留。照舊用先前的說法,將太后的話給駁回去。 照我說,放陳午出來,堵了衆人的口,別讓他們以爲蘇恆就是要跟太后過不去纔是正經。反正陳午比誰都會見風使舵的,必然不敢拂逆了蘇恆的意思。 總覺得我一懷孕,蘇恆防備太后便比我還要緊張,真不知是個什麼緣故。 自上回我鬧了肚子,蘇恆便命椒房殿停了膳食坊。我想喫什麼,都要先稟給他,由方生去御膳房傳。一日三餐也都是直接從宣室殿送來的。 我自然不會爲了喫幾顆醃梅子就差人去與蘇恆說。只能戒了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