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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衝我真誠地喊道:“再見,先生,真他媽快活。”
我謝過而去。在到達最後一個斜坡之前,我必須停三次下來喘喘氣。然後從坡頂望去,一個巨大的銅色月亮正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肚子突然間疼痛難當,我有點害怕自己可能會立馬死去,不過還好這很快過去了。街的那頭由貧民窟變成了果樹林,我從那兒進入了羅薩-卡瓦爾加斯的妓院。
老鴇變了。她是最謹慎的老鴇當然也是最有名的,她長像魁梧,因處理客人火氣的高效率而加冕爲行業內的“消防隊長”。但是那份孤獨卻使她消瘦了不少,加上她那發皺的皮膚以及充滿技巧的話語,看上去活脫脫地是個老女孩。唯一保存完好的是她那潔白的一口牙齒,其中一顆鑲了金,看上去更加嫵媚。老鴇穿着喪服用以紀念她生活中五十歲就死去的亡夫,頭上戴着黑色帽子是悼念能幫她做非法勾當但後來又早亡的唯一兒子。這幾十年未變的是她那明亮,冒着兇光的眼睛,也是她身上僅剩的活物。
一個灰暗的燈泡從天花板上直直掛下,門口櫃子中沒放什麼可供買賣的東西,這個櫃子甚至沒有充當屏風遮掩後面誰都知曉的骯髒交易,儘管進去過的人中,沒人會承認這很骯髒。當我點着腳尖輕輕地摸入店中時,羅薩-卡瓦爾加斯正在安排另一個客人。我不知道她是不認識我呢還是假裝守着那些我們約定的原則?我坐在長凳中等待她來招呼我,努力回想起她以前長啥樣的?我記得我們兩人都是年富力強時,她好幾次把我從我的狂想中挽救出來。我相信她能讀懂我的心思,她會來到我身邊,然後用強度密度很大的問題指問我。“時間不是你的”,她總是憂傷地嘆氣說道。然後我總喜歡取悅她:“是你的,會讓你變得更好。”她回答道:“我是認真的,直到你那死氣沉沉的馬臉臉色可以恢復一點。”我開玩笑說:“妓院因我而變。”她也變開心了,對我說道:“我記起來你有那個驅使奴隸的工具。”我逃避着回答了這個問題:“這個怎麼帶?我們上次見面到現在唯一的不同就是我的屁眼得了痔瘡,整天癢的難受。”她立即回答道:“你用的次數太少了。”我笑着回答:“上帝要我怎麼用這玩意,我就怎麼用的,沒用於其他地方,但總是在月圓之夜之後纔會癢得很。”羅薩在她那裁縫抽屜中找了找,拿出並打開一小瓶綠色油膏,聞起來像是“山金車酊擦劑”(一種藥),然後用食指比劃了下,淫笑着說道:“你叫姑娘用她那纖細的手指頭幫你在那裏面擦擦。”我立馬反駁道:“上帝會保佑我的,即使沒有你這藥膏我也能康復。”她則嘲笑道:“哎,先生,請你原諒我的生活。”
她之後又忙活去了。
老鴇羅薩說道:“小姑娘十點之後就在房間裏待著了。”她很漂亮,乾淨而且很有教養,但是卻怕的要死,因爲她的一位朋友和一個加伊拉(Gayra)碼頭工人一起私奔結果流血兩個小時死了。羅薩承認道:“那位工人有讓騾子都能唱歌的本領,這你就不難理解了吧。”然後她拿起手中的線邊織邊說道:“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白天還要在一家工廠裏幹一天的釘紐扣的活。”“但是我覺得那個工作不是很耗體力啊。”老鴇回答道:“你們男人都這麼認爲,這比破石的環境差多了。”接着老鴇向我坦白說她已經用溴和纈草的混合物飲料把小孩女迷倒了,她現在正睡着呢。我怕她對這小女孩的同情是提高價格的詭計,但是老鴇自己解釋清楚了:“我說話算話,不會提價。用白銀付費,先交錢後享受。”
我隨她進入一個院子,老鴇那幹皺的皮膚,加上包着厚厚棉襪的腿腳活動起來相當的不方便。這時候圓月已經移到了天空中央,周圍好像剛從綠水中浮現的一般。妓院的旁邊是一間用棕櫚樹葉鋪頂的房子,是給那些公務員狂歡用的,房子盡是裏面皮革凳子和懸掛在木柱間的吊牀。後院之後又全是果樹林,其間有六間沒有經過粉刷的磚瓦房組成的長廊,瓦房的窗戶用粗麻布遮住以防蚊子騷擾。唯一在用的那間亮着灰暗的燈光,裏面的收音機裏傳來了託尼亞-拉-內格拉(To.a la Negra)哼唱的那些講述失敗愛情的歌曲。羅薩-卡瓦爾加斯 嘆了口氣道:“博雷羅就是生命啊!”我非常同意這個觀點,直到現在我也不敢寫這藝術的文章。她推開房門,迅速進去而後立馬退出來,說道:“她還在睡覺。你要儘量讓她處於睡眠狀態,你的夜晚應該比她的要長。”我聽了有點糊塗說道:“你覺得我該怎麼做?”羅薩展現了她那睿智的一面輕聲的說到:“你知道怎麼做?”老鴇說完就轉身離開了,只留下我一人驚恐地站在原地。(譯註:博雷羅,Bolero,一種舞蹈和音樂結合的藝術,慢節奏的拉丁音樂,分西班牙博雷羅和古巴博雷羅。西班牙的博雷羅是一種和弗拉門戈舞齊名的舞蹈,起源於十八世紀,邊跳邊唱,用吉他和響板伴奏。古巴博雷羅不是源自西班牙博雷羅,而是十九世紀古巴聖地亞哥城一羣流浪音樂人所用,也用吉他彈奏,後來逐漸發揚廣大,成爲拉美一種流行音樂。)
沒法子,我只好進到屋裏,我的心彷彿都要蹦出來了,我看到那個女孩子在那兒熟睡,一絲不掛,好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無依無靠的躺着那張大牀上。她側着睡,臉朝着大門,這樣從屋頂射下的燈光很強,我沒有錯過任何細節。我坐下來牀邊仔細的盯着她,動用我的五個感覺器官仔細觀察。她長着黝黑的皮膚看上去很溫暖。她受過養生保健,儘管陰毛若隱若現還沒長出來,但是她的確很美。她擁有捲曲的秀髮,鼻子手指腳趾等都好像上了釉一般的光滑,但是蜜糖顏色般的皮膚摸上去卻有點粗糙而且受過虐待。她的乳房剛剛開始發育,但和小男孩完全無異,可是下面卻蘊藏着驚人的向上挺起的神祕力量。她身上最漂亮的就是她那大大的、邁着輕步的腳丫,腳趾頭細長而又敏感,簡直和手指一樣。儘管有風扇開着,汗水卻弄得她溼淋淋的,炎熱的天氣在黑夜變得更加難以忍受。看着她臉上那拙劣的化妝,上面塗着米粉與胭脂的混合物已經變硬,然後是虛假的睫毛和眉毛,那好像煙燻一般黑黑的眼瞼,以及像上了巧克力釉的嘴脣,真的很難想象她的實際長相。但是這些化妝藏不住她的整體特徵:高高的鼻子,重重的眉毛和厚厚的嘴脣。我心中暗想:這姑娘簡直就是頭幼稚的鬥牛。
晚上十一點鐘,我進去浴室洗澡,這是我的固定程序。浴室裏面的凳子上用富有女孩的手法疊着那個窮苦女孩的衣服:一件印有蝴蝶的紗羅上衣,便宜的黃色短褲,一雙纖維脫鞋。在衣服上面放着一個低價的手鐲,一串掛有聖母頭像的上等項鍊。在水槽邊的架上放着一隻手提包,一支口紅和一個化妝盒,包裏有一個鑰匙和一些零錢。這些東西都很廉價低劣,我真想不到這世界上竟然還會有如此窮苦的女孩。
我脫下衣服,然後盡力把他們掛到衣架上,這樣就不會弄髒我那絲質襯衣和亞麻燙布。我去抽水馬桶處小便,便依照小時候佛羅麗娜-德-迪奧斯(Florina de Dios,主人公的母親)教我的方法坐在上了馬桶上面,這樣就不會弄溼馬桶邊沿了。而後稍微移動一下,緊接一股液體就像未被馴服的小馬駒的尿液一樣噴薄而出。在離開洗手間之前,我又向鏡子瞟了一眼,鏡子裏的那人沒死去但是比較憂鬱,下巴長得和教皇似的,眼睛腫脹,以前那音樂家般的毛髮已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