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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胸扉背後的心靈深處,他感到自己被利用了。不知怎麼回事,大家都在爲了某個目的利用他,或是把他當作某種工具。他們在他身上施展某些計謀,把他弄成了他們夢想的錢財、愛情或犧牲的工具。他們的所作所爲似乎都與他有關,可是他不想捲入其中的任何一部分。曾經有一次,他和父親作了一次長談,結果使他同母親進一步疏遠了。現在他已同母親進行了一次十分機密的談話,從中發現:在他出生之前,當他還在母腹內形成第一個神經末梢之前,就成了一次巨大的爭論和衝突的內容。可現在,那個宣稱愛他勝過她自己生命的女人,實際是愛他勝過他的生命,因爲她曾花費半年時間,試圖結束他的生命。還有吉他,這個據他所知是一個健全、理智和堅持不懈的人,現在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以赤膊上陣、犯傻殺人代替了談話。他對於“紐約州”來講,倒是個合適的夥伴。所以,吉他現在懷着好奇而毫無激動或希望,等候着最新聲明。
“聽我說。就這樣一邊喫着你那份肉,一邊聽我說。不要打斷我的話,因爲那樣可能會打斷我的思路。
“很久以前,我告訴過你我小時候在農莊的事。關於派拉特和我的事。關於我父親被殺的事。我那故事一直沒得機會講完;我始終沒告訴你事情的前前後後。我漏掉沒講的部分是有關我和派拉特的。我竭力使你不去接近她,還對你說過她是條蛇。現在我就告訴你原委。”
一隻紅球滾到他腳邊,麥肯撿起來擲還給一個小女孩。他看清小姑娘平安地返回她母親的視線之內,然後開始講他的故事。
第一代麥肯·戴德死後六天,他的兩個孩子,十二歲的派拉特和十六歲的麥肯·戴德,發現自己已無家可歸。在艱難與悲痛之中,他們倆來到熟識的黑人中住得最近一家的房子裏,那就是瑟絲的家,這位接生婆曾給他們兄妹二人接過生,在他們的母親嚥氣時,在給派拉特起名字時,她都在場。她在一家大府邸——一座大宅第——裏幫工,就在丹維爾城外,主人當時被稱作農場主紳士。一天早晨,在剛剛看到廚房的爐竈冒煙的時候,兩個孤兒來到菜圃,從那兒叫着瑟絲。瑟絲讓他們進了屋,難過得把兩手緊緊攥在一起,對他們說,她能見到他們活下來真高興。她不知道老人遇害後他們倆的遭遇。麥肯解釋說他獨自一人把父親葬到了“林肯天堂”上的河邊,他們過去在那兒釣過魚,他曾抓到過九磅重的一條鱒魚。墳墓挖得比較淺,可他在上面壘了一堆石頭。
瑟絲把他們留在自己身邊,下一步他們再考慮幹些什麼,去哪兒。她把他們倆很容易地藏在了這座大房子裏。有不少屋子是主人很少進去的,要是還不安全,她已安排好讓他們住到她自己的房間(那是這住宅裏任何人都不去的地方)。當然,那地方窄了些,於是他們同意在三層樓的一個雙間裏住下,那裏平常只用來當貯藏室。瑟絲可以給他們送喫的,打洗澡水,倒髒水。
麥肯問,他們能不能在那兒乾點活;她的女主人會不會答應他們在廚房打雜或者乾點掃院子之類的活?
瑟絲咬着舌頭在想詞兒,“你發瘋了嗎?你說你看到了殺害他的人。你以爲他們沒看到你嗎?要是他們殺死一個大人,你想他們會把你怎麼樣?要明智一點。我們得好好計劃一下把這件事安排好。”
麥肯和派拉特在那地方待了兩星期,一天都不多。他從五六歲起就在地裏幹活,而她也是從生下來就野慣了。他們受不了那種無處可去,無事可幹,在四堵牆壁的包圍之中,淨等喫喝拉撒的煩人勁兒。沒有比整天在地毯上走來走去,喫些鬆軟乏味的白人食品,只能從牙色窗簾後面偷偷瞅着天空更糟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