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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0年維斯巴頓的劇院連外表也是很差的,它的劇團臺詞冗長、平庸無奇、又竭力去墨守俗套,因此絲毫也沒有超出迄今對德國所有劇院來說堪稱正常的水平,而最近由“著名”的臺甫裏恩特先生經管的卡爾斯盧埃城的劇團則是這個水平的典範①。在茶房爲封-波洛索夫太太閣下所包的包廂後面(天曉得茶房是怎麼設法把它弄到手的——事實上他並沒有賄買市長先生!)——在這座包廂的後面有一個小房間,裏面放着沙發;進包廂之前,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請薩寧把包廂與劇場相隔的帷幕拉起來。
①這段文字被認爲是屠格涅夫對德國戲劇的攻擊,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但臺甫裏恩特到1852年纔出任卡爾斯盧埃劇院的經理。屠格涅夫把它說成是1840年的事,在時間上不確切。
“我不希望別人看見我,”她說,“要不馬上會有人鑽進來。”
她讓他坐在自己旁邊,背對着大廳,使人看起來好像包廂裏是空的。
樂隊奏起了《費加羅的婚禮》的序曲……幕拉了起來:戲開演了。
這是無數杜撰作品中的一部,在這類作品裏看似博覽羣書然而毫無才華的劇作者用文縐縐的、然而死氣沉沉的語言,辛辛苦苦地然而愚不可及地表達出一個“深刻的”域“感人至深”的思想,來展開所謂的悲劇衝突,引起一種像常見的亞細亞霍亂病一樣的亞細亞式的無聊。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耐着性子聽完了半幕,但當第一個情人(他穿一件打襉的棉絨領慄殼色禮服,一件條子背心,釘着珠母做的鈕釦,一條綠褲子,褲腳的翻邊是漆布做的,外加一雙麂皮白手套)得知自己的情婦變了心的時候,當這個情人把兩個拳頭頂在胸口而使臂肘向前突出形成一個尖角,像狗一樣嚎叫起來的時候,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受不了了。
“在法國最偏僻的外省小城裏的最蹩腳的演員,要比德國最有名的明星演得自然,演得好,”她憤慨地大聲說——說着坐到後面的房間裏。“您也過來,”她用手拍拍沙發上自己身邊的位子對薩寧說,“我們來聊天吧。”
薩寧服從了。
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看他一眼。
“我看您是挺溫存的!您的妻子和您一起會感到輕鬆。這個小丑,”她用扇子柄指着哀號的演員繼續說(他演的是個家庭教師),“使我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我也曾愛過一個教師,他是我的第一個……不,第二個愛過的人。第一次,我愛上了頓河修道院的院長。我十二歲,僅能在禮拜天見到他穿着絲絨長袍,渾身都發出香水的氣息,提着手提香爐從人羣裏走過去,用法語對女士們說:‘對不起,請原諒’——從不抬起他的眼睛來,可他的眼睫毛——你知道怎麼個樣子啊!”——瑪麗婭-尼珂拉耶芙娜用大拇指的指甲劃出半個小拇指給薩寧看。“我的老師叫做加斯東先生①!應當告訴您,這個人很有學問,又極其嚴格,是個瑞士人——而且他的臉龐是那麼剛毅有力!鬢須長得漆黑,側面看去是希臘型的——嘴脣好像鐵鑄的一樣!我怕他。我一生中只怕過他一個人。他是我哥哥的家庭教師,我哥哥後來死了……是淹死的。一個茨岡女人預言我會死於暴力——不過那是毫無根據的。我不相信它。您能想像依波里特-西多雷奇會帶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