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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維隆莊園還有一間船棚和一個冰庫,就在碼頭邊上。船棚中放置着祖父的一艘老帆船——“水妖”號,現在當然是屬於父親的了。因爲時值冬季,船被擱置起來過冬。冰庫屋裏存放着冰塊。冰塊是從若格斯河冰面上割下來的,用馬把冰塊馱到冰庫裏,蓋上鋸末保存起來,供夏天使用。要知道,在夏天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物。
我和勞拉出門,走上了滑溜溜的碼頭;大人們是嚴禁我們這樣做的。瑞妮說,如果我們掉進河裏,小命立刻就不保,因爲河水冰冷刺骨。到時候,我們的靴子裏會灌滿水,然後我們就會像石頭一樣沉入河底。我們朝河面上扔了一些石頭,想看看它們到底會怎樣;它們在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就停止了,依然可見。我們呼出的氣形成一股白煙。於是,我們倆就不停地吹氣,彷彿火車冒煙一般;同時我們寒冷的雙腳交替站着。我們靴底的雪嘎吱嘎吱作響。我們的雙手握在一起,結果兩隻手套也凍在一起了。當我們把手套摘掉以後,它們像兩隻藍色絨線手仍然緊緊握着,而裏面卻是空的。
在盧韋託河的湍流下面,大塊參差不齊的冰塊堆在一起。這些冰塊中午是白色的,在黎明和黃昏又呈淡綠色;小的冰塊在流水的衝擊下還會發出鈴鐺一般的叮噹聲。在河中心,河水卻沒有結冰,仍然湍急地流着。孩子們躲在河對岸山上的樹叢裏大聲喊叫;他們的聲音在這冰天雪地裏聽起來又高又遠,也很快樂。他們還滑平底雪橇——這是大人不允許我們玩的。我想去岸邊踩那些凹凸不平的冰塊,看看它們是否結實。
春天來了。柳樹枝變黃了,山茱萸變紅了。盧韋託河的水猛漲;灌木和樹木被急流連根拔起,在旋渦中打轉,最後被礁石絆住。一個女人從喜慶橋上跳入了湍急的河水中,屍體兩天後才找着。屍體是在河的下游找到的,撈上來已面目全非,因爲在那樣的急流中漂上兩天就像進了絞肉機一般。瑞妮說,這不是離開人世的最佳方法——如果你在乎自己外表的話,最好不要選擇這種方法;不過,這種時候你很可能也不會在乎了。
希爾科特太太知道在過去幾年這樣跳河自盡的人有六七個。你可以從報紙上看到這些報道。其中有一位姑娘,希爾科特太太曾與她一起上過學。那位姑娘後來嫁給了一個鐵路工人。她說,鐵路工人常年在外,哪裏想到家裏會發生什麼事?“她懷上了野種,”她說道,“又找不出藉口。”瑞妮跟着點頭,似乎這件醜事說明了一切。
“不管男人有多笨,他們大多數至少還是會扳指頭算日子的,”她說,“我估計他狠狠揍了她一頓。可是,馬兒跑了,關上馬棚的門也沒用了。”
“什麼馬?”勞拉問道。
“她必定還遇上了別的麻煩,”希爾科特太太說,“一旦你遇上麻煩,十有八九還會遇到別的麻煩呢。”
“什麼是野種?”勞拉悄悄問我。“什麼野種?”可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