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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妮說,除了縱身跳人河中,這些女人也可能會走到河流的上游,讓河水浸溼她們的衣服,然後沉入水中;這樣一來,即便她們想遊離險境也無濟於事了。男人們要尋死的話,則更加乾脆。他們會選擇懸樑自盡,或者用獵槍打爆自己的腦袋;如果他們溺死的話,他們會先撞岩石,或者用其他的重器——斧頭、一袋子釘子之類——把自己結果了。在這種嚴肅的事情上,他們是不喜歡冒險的。然而,女人們通常選擇走入水中,任由河水吞噬她們的性命。從瑞妮的口氣中,很難判斷她是否贊同這些不同的死法。
那年六月,我滿十歲了。瑞妮爲我做了一隻蛋糕。不過她說,母親剛去世不久,也許不該做;但畢竟生活還是要照樣過下去,也許做一隻蛋糕不會傷害什麼。傷害什麼?勞拉問道。媽媽的感情,我回答說。那麼,媽媽在天堂看着我們嗎?但是,我變得固執起來,而且有點自鳴得意,故意不回答勞拉。勞拉聽了關於母親感情的話,不願喫她那份蛋糕。於是,我就喫了兩份。
儘管我閉上眼睛就可以想起悲傷的事,如同一隻被鎖在地窖中哀號的小狗一般,但要讓我回憶起全部的細節卻是很費勁的。母親去世那天我都做了些什麼呢?我記不太清了。當時她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現在她留給我們的樣子只不過是照片中的形象。我還記得,她突然消失後,她的牀給我一種異樣的感覺:看上去空蕩蕩的。下午的斜陽透過窗戶靜靜地流瀉在硬木地板上;塵埃在陽光中飄浮,如同霧氣迷漫。空氣中有一股傢俱的光蠟味、枯萎的菊花味,以及牀上便盆和消毒劑的殘留氣味。如今,我常常意識到母親不在了,已很少想起她健在的時候。
瑞妮對希爾科特太太說,沒有誰能夠替代蔡斯夫人的位置,因爲她是個聖人——如果這個世上有聖人的話。不過,瑞妮說,她自己已經做了她所能做的事情;爲了我們倆,她始終表現出愉快的樣子,因爲說得越少,平復得也越快。值得慶幸的是,儘管人們說靜流水深,我爲了自身也過於沉默,但我們確實似乎是在慢慢地恢復過來。她說,我是那種喜歡沉思的人,到頭來總歸會走出陰影。至於勞拉,誰也說不準,反正她一直是個古怪的孩子。
瑞妮說,我們倆待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了。她說,勞拉學的東西太成人化,我也被耽誤了。我們倆應該各自同與我們年齡相仿的孩子待在一起,但鎮上僅有的幾個適合我們的孩子都被送到私立學校去了。按理說,我們也有權利去私立學校讀書,可是蔡斯上尉似乎從來也抽不出時間來爲我們安排這一切;反正一下子變化太多也不合適。我頭腦冷靜,自然可以應付,但勞拉還小,去學校讀書完全不夠年齡。再說,她容易神經緊張。她是那種一碰就驚慌的孩子;即便是掉入六英寸深的水中,她也只會亂撲騰,卻不會把頭伸出水面,最後淹死在水中。
我和勞拉坐在後樓梯的臺階上,把門開條縫,用手捂住嘴巴以免笑出聲來。我們陶醉在這種間諜行爲的快樂裏。然而,偷聽有關我們自己的事情,這對我們倆都沒多大好處。
<hr/><ol><li>[11]前面“鐘的滴答聲”原文爲“ticking”,而“舔”的原文爲“lick-ing”,兩者讀音相似。​</li></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