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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放棄了爲死難士兵建造紀念碑的理想;對死者來說,這件事已經不太需要了。現在她製作的浮雕有工人、農民、穿着油布衣褲的漁夫、印第安捕獸者。還有繫着圍裙的母親抱着小孩坐在腿上,用手擋着陽光。只有銀行和保險公司纔有足夠的財力訂製這些浮雕。他們無非是用這些浮雕來裝飾他們大樓的外牆,以此顯示他們緊跟時代潮流。卡莉說,爲這些張揚的資本家工作是令人沮喪的。但重要的是浮雕傳達的信息;至少當人們在街上路過銀行之類可以免費看到這些雕像。她說,這是一種平民藝術。
她曾經指望父親可以幫她一把——爲她多攬些銀行的活兒。父親卻淡淡地說,如今他同銀行的關係已不像以前那般親密了。
今晚她穿了一件灰不溜秋的運動裙——她說這叫“託普”色;在法語中,這個詞是“鼴鼠”的意思。若穿在任何別的人身上,這裙子看上去就像是個下垂的口袋,只不過多了兩個袖子和一條腰帶而已。然而,卡莉卻設法把它變成了似乎是遊離於潮流和時髦之外的服裝——它向人們暗示,趕潮流和時髦的東西是不值一顧的。它不惹眼,卻又是如此鮮明的一件東西,好像謀殺案發生前廚房裏一件普通的利器——諸如冰錐之類。這條裙子好比是寂靜人羣中舉起的一個拳頭。
父親穿着他的宴會裝,沒有燙過。理查德·格里芬的宴會裝卻燙得筆挺。亞歷克斯·托馬斯穿着棕色的短上衣和灰色的法蘭絨長褲;在這樣的天氣顯得有些過厚。他還戴着一條藍底紅點的領帶。他的襯衫是白色的,領口太大了。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好像是借來的一樣。不過,他沒有料到自己會被邀請參加宴會。
“這房子真可愛,”大家步入餐廳時,威妮弗蕾德·格里芬說道,臉上露出了做作的微笑。“它維護得多好啊!這些彩色玻璃窗真棒——美極了!這裏就像是個博物館!”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過時”了。我感到了一種羞辱;我一直以爲這些窗戶是相當漂亮的。但我看得出來,威妮弗蕾德的評價便是外面世界的評價——這個世界對此類東西都普遍持有同樣的看法。我原先一直拼命想加入這個世界。現在我才意識到自己多麼不適合這個世界,多麼土氣,多麼幼稚。
“這些窗戶在那個年代曾經是典範,”理查德說,“而且鑲玻璃的工藝也很好。”儘管他口氣中帶有賣弄學問的優越感,我卻對他心存感激。我壓根兒就沒想到他是在對這房子進行評估。他明白,這個“王國”已經搖搖欲墜:我們不久便會面臨拍賣。
“你說這房子像博物館,是否在說它積滿灰塵?”亞歷克斯·托馬斯問道,“或者說它過時了。”
父親沉下臉來。威妮弗蕾德不禁臉紅了,真是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