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格麗特·阿特伍德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有時我會去散步,或者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等到該回家的時候回去。有時候,會有一個男人過來坐在我身邊,試圖跟我搭話,然後我就會離開。
我爲穿衣服翻花樣費了不少時間。一會兒是束皮帶的,一會兒又是帶搭扣的;一會兒斜戴帽子,一會兒又穿棱線襪。我總是擔心衣着合不合時宜。沒有人幫我扣領口,也沒有人告訴我從背後看我的樣子如何,襯衫下襬是否全塞進了裙腰。以前是瑞妮或勞拉在幫我,而如今她們已不在我身邊。我很想念她們,竭力剋制着自己。
我還需修指甲、泡腳、拔掉或剃掉身上的毛。皮膚有必要保持光潔柔順。我要像團溼泥,別人摸上去的感覺該是滑溜溜的。
蜜月本可以讓新婚夫婦進一步相互瞭解。然而,一天天過去,我感到對理查德的瞭解卻越來越少。他在刻意淡化自己的形象,這是不是一種自我隱蔽?其目的是讓自己退居有利的地位。然而,我自己在按他的期望被塑造成型。每次照鏡子,我都發覺自己增加了一點色彩。
離開倫敦後,我們又去了巴黎——先是乘船過海峽,然後再乘火車。我們在巴黎的生活和倫敦差不多,只是早餐不同:麪包圈、草莓醬、加熱奶的咖啡。午餐和晚餐總是很豐盛;理查德對此十分講究,對葡萄酒特別挑剔。他一再說,這不是在多倫多。對我來說,這個事實不言自明。
我去看了埃菲爾鐵塔;由於我不喜歡登高,所以沒有上去。我還參觀了先賢祠和拿破崙墓。我沒去巴黎聖母院,因爲理查德不喜歡教堂,至少不喜歡天主教堂。他認爲教堂會讓人失去活力,尤其是那裏面的香氣會令人變得遲鈍。
法國旅館裝有洗屁股用的坐浴盆。有一次,理查德發現我在裏面洗腳,於是帶着一絲詭笑向我解釋它的用途。我想,法國人懂得一些別人不懂的東西。他們懂得人體的需要,至少承認人體的需要。
我們住在“老巴黎”飯店。後來飯店在二戰中成了納粹的總部,可我們怎麼會知道呢?早上,我會坐在咖啡廳裏喝咖啡,因爲我害怕去別的地方。我想,如果我走遠看不見飯店的話,肯定是回不來的。此時,我才明白厄斯金先生教我的法語幾乎沒有用處:風花雪月之類的內容不能爲我帶來更多的方便。
一個海象臉的老侍者爲我服務。他駕輕就熟地把咖啡和熱奶從兩個壺中倒出來,把壺舉得高高的。他的這種表演讓我着迷,彷彿他是一個在孩子面前變戲法的魔術師。有一天,他用他懂的那點英語問我:“你爲什麼憂傷?”
“我沒有憂傷。”我一面說,一面哭起來。陌生人的同情真讓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