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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外觀很陰暗,牆上爬滿了長春藤,高高的窄窗是往裏開的。鑰匙放在門墊下面,前廳裏有一股油漆味。我們去度蜜月時,威妮弗蕾德幫我們進行了重新裝修。看來還沒有完工,因爲油漆工的工作服還在前面的房間裏。他們撕下了原來的維多利亞風格的牆紙,並且新刷了油漆。那是一種淡淡的珍珠色——華貴而又淡雅,彷彿飄浮於花鳥之上的捲雲,淡淡地抹上了落日的餘暉。這就是爲我安排的飄飄欲仙的環境,讓我在裏面飄來飄去。
瑞妮一定會鄙視這樣的內部裝飾——耀眼的空蕩、蒼白的色調。這整個地方像個衛生間。同時,她也會和我一樣,被嚇一跳。我想起了阿黛莉婭祖母:她知道該如何作出反應。她能看出這是在花錢出風頭;她會很有禮貌地不屑一顧。她會說:天哪,這有多時髦。我想,她會否定威妮弗蕾德的做法。不過,這無法帶給我任何安慰;我自己現在也是威妮弗蕾德圈子的人了。至少部分是如此。
那麼,勞拉呢?她一定會把她的彩色鉛筆和顏料偷偷帶進來。她會把一些顏料潑在牆上,打碎一點東西,至少把房子的一個小小的角落弄得面目全非。她要在這房子上留下她的印記。
前廳裏,有一張威妮弗蕾德的字條擱在電話機上。“你們好,年輕人!歡迎回家!我讓他們先搞好了臥室!我希望你們喜歡——多漂亮啊!弗雷迪字。”
“我不知道威妮弗蕾德在幫我們裝修。”我說道。
“我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理查德說,“這種煩事,我們不想把你拖進來。”我又一次感到自己像個被大人排除在外的小孩。而且是那種和藹卻又霸道的大人,事事都忙於作決定,一旦決定便不可更改。我可以斷定,理查德給我的生日禮物總是我並不想要的東西。
在理查德的建議下,我上樓去梳洗打扮一番。我看上去一定是無精打采的。我也覺得自己又蔫又萎。(理查德說我像缺少露水的玫瑰。)我的帽子已經不像樣了;我一下子把它扔到了梳妝檯上。我用水衝了臉,然後用威妮弗蕾德準備好的織着姓名首字母的白毛巾把臉擦乾。從臥室看出去是後花園,那裏還沒有收拾過。我踢掉了腳上的鞋子,一下子倒在奶油色的大牀上。牀的上方有個頂篷,四周垂下一個紗帳,看上去像非洲考察隊的帳篷。這就是我要逆來順受的地方——這張我從來沒鋪過,卻必須睡在上面的大牀。從此以後,我將透過這個霧濛濛的紗帳仰望天花板,而在我的脖子以下進行着世間的俗事。
牀邊那部白色電話的鈴聲響了。我拎起聽筒,傳來了勞拉的哭聲。“你去哪兒了?”她抽泣着說,“你爲什麼不回來?”
“你說什麼呀?”我說道,“我們原定就是現在這個時候回來!冷靜點,我聽不清你的話了。”
“你一點回音都不給我們!”她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