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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礙什麼事?”我問道,“我肯定他沒這個意思。”
“礙他的事,”勞拉說,“礙你們倆的事。”
“一切都會好的。”瑞妮說道。她說這話像背書一樣。她的聲音疲憊,缺乏說服力。我明白不能指望她再幫我們了。那晚在廚房裏,她看上去老了,又相當胖,而且神情沮喪。不久以後,她懷上了米拉。那是因爲她上了男人的牀。她常說,隨便上男人牀的女人一錢不值,可她卻違反了自己的行爲準則。她的心思一定在別的事上。比方說,她能否步入教堂舉行婚禮。如果不能,怎麼辦?現在無疑是她的艱難時期。溫飽和災難並無多大距離:如果你滑倒了,拼命掙扎還是會沉下去。她要鎮上重新給自己一個機會是很難的。即使她去別處生下孩子,送給人家,事情還會傳開,鎮上的人是永遠不會忘記這種事的。她倒不如掛出一個招牌,附近的人會排隊來看熱鬧。女人一旦失足,她就不得不破罐子破摔。她一定在想:牛奶都免費了,何必再去買頭奶牛呢?
所以,她對我們不抱希望了,她把我們放棄了。多年來,她爲我們盡了全力,現在她已經沒有力氣了。
回到多倫多以後,我等待着勞拉的到來。暑氣依舊不散。天氣悶熱;額頭上汗津津的。我衝了個涼,然後坐在後遊廊上,一邊喝着杜松子補酒,一邊望着曬焦的花園。空氣就像一團溼火;花園裏的花草全都耷拉着,泛着黃。臥室裏的電扇就像裝有一條假腿的老人在爬樓:一聲喘息,一聲咯噔,又一聲喘息。沒有星星的深夜,當理查德還在幹着那事時,我兩眼盯着天花板。
他說,他對我十分迷醉。迷醉——好像他喝醉了酒似的。好像他頭腦清醒時從來沒想過要對我幹那事似的。
我瞧着鏡中的自己,心中在想:我怎麼樣啊?我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如此迷醉?這是個落地鏡,可以照到全身;我試圖從鏡子裏看看自己的背面,但自然是看不到的。你看到的自己永遠和別人看到的你是不一樣的——不同於一個男人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從後面看到的你,因爲在鏡子中你總是偏着頭,不免有賣弄風情之嫌。你可以再拿一面鏡子來照自己的背面,那你看到的就是衆多畫家愛畫的一張畫:《照鏡子的女人》。據說這幅畫是對虛榮心的一種諷喻。這般照鏡子不太可能出於虛榮心;恰恰相反,那是爲了找自己的瑕疵。我怎麼樣啊?可以很容易理解爲:我什麼地方有問題?
理查德說,女人可以分爲蘋果型和梨型兩種——這是根據她們的臀部的形狀來分類的。他說我是一隻梨,一隻還沒成熟的梨。這正是他喜歡我的地方——我的青和我的緊。我想,他是指我的臀部,也可能是指我的全身。
我洗完澡、剃完毛、梳完頭之後,總是小心翼翼地把掉在地板上的毛髮清除掉。我會拾起聚在浴缸或水池漏口處的毛髮,把它們扔在抽水馬桶裏沖掉,因爲理查德無意間曾說過,女人總是到處掉毛。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女人就像脫毛動物。
他是怎麼知道女人分梨形和蘋果形,以及脫毛的事?是不是從別的女人那兒?這些女人又是誰呢?我只是有點納悶,並沒有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