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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去看醫生了。是米拉開車送我去的。她說,路上的雪融化之後又凍成了冰,太滑了,我不能走着去。
醫生輕輕敲了敲我的肋骨,又聽了聽我的心臟,然後皺起眉頭,接着眉頭又舒展了——他一定有了主意。於是,他問我的感覺怎麼樣。我猜想他的頭髮經過處理了;原來頭頂上的頭髮一定很稀疏。他是不是熱衷於在頭皮上粘貼一縷縷的假髮?或者比這更糟,作過毛髮移植?啊哈,我心裏在想。儘管你每天堅持慢跑,腿上汗毛濃密,但你已開始漸漸顯出老態。不久,你就會後悔皮膚被曬成棕色了。你那滿是皺紋的臉看起來會像曬乾的橘子皮。
他喜歡開一些粗俗的玩笑。不過,至少他不會說:我們今天怎麼樣?他從來不把我說成“我們”,有些醫生是這麼說的。看來他懂得“我”的重要性。
“我睡不着,”我對他說,“夢做得太多。”
“如果你在做夢的話,那你一定睡着了。”他故作機智地答道。
“你沒懂我的意思,”我尖銳地說,“做夢和睡覺不是一回事。夢老是把我弄醒。”
“你喝咖啡了?”
“沒有。”我撒了個謊。
“一定是心中有愧。”他動筆開處方,無疑都是些糖衣片。他在獨自咯咯地暗笑:他一定覺得自己挺滑稽的。過了一定的年齡,人的經歷好像又倒了過來;隨着年齡的增長,我們表現得越來越天真了,至少在別人看來是如此。我在醫生眼中只不過是一個不中用的,因而也是不值得責怪的老太婆。
當我在門診室接受診斷的時候,米拉則坐在候診室裏翻閱過期的雜誌。她把一篇關於怎樣應付壓力和另一篇關於喫生捲心菜有益的文章撕了下來。她說,這都是給我看的;對這個小小的意外收穫,她沾沾自喜。她總是在給我下診斷。她關心我的身體健康不亞於關心我的心理健康;她對我的腸子尤其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