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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保佑你們,”瑞妮對我們倆說,“快進來,看看我的小寶寶吧。”
我們順着鋪着亞麻油氈的走廊走進廚房。瑞妮把廚房刷成了白色,還裝上了黃色的窗簾,色調和阿維隆莊園的窗簾一樣。我注意到廚房裏有一套小罐子,也是白色的,上面印着黃色的字樣:麪粉、食糖、咖啡、茶葉等等。不用問,這準是瑞妮自己搞的小玩意。這些小罐子、窗簾以及別的東西,她都會自己動手搞。她搞得很出色。
這個小寶寶就是你——米拉,你終於進入到我們的故事裏來了。她正躺在柳條編的洗衣籃裏,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們;她的眼睛比一般嬰兒的眼睛更藍。我看她長得像個板油布丁,可當時大多數嬰兒都是這樣。
瑞妮一個勁兒地要給我們沏茶。她說,我們現在是大小姐了;我們可以喝真正的茶,不能在牛奶裏稍微摻點茶就拉倒——我們過去一直是這麼喝的。她的身體發胖了;她的手臂以前渾圓結實,但現在手臂內側的肉卻一抖一抖的。她向爐子走去,一搖一擺地像個鴨子。她的雙手胖乎乎的:手一伸直,指關節處就形成一個個小酒窩。
“一懷上孩子,你就得爲兩個人喫飯,到後來飯量也不再減了,”她說,“瞧見我的結婚戒指沒有?除非把它給割斷,否則別想把它取下來。看來我得把它帶到墳墓裏去了。”她說這話時還帶着一聲得意的嘆息。過了一會兒,小寶寶開始哭鬧了。瑞妮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上,隔着桌子用幾分神氣活現的目光望着我們。這張桌子不好看,又很窄,鋪着印有黃色鬱金香的油布,像一條大溝把我們隔開了:一邊是我們姐妹倆,另一邊是瑞妮和她的小寶寶——現在看來很遙遠了。儘管她們離我們很遙遠,但這並不遺憾。
有什麼可以遺憾的呢?是因爲她拋棄了我們?或者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感覺。
瑞妮的態度有點怪,不是對她的小寶寶,而是對我們倆——好像我們發現了她的祕密似的。我心裏一直在琢磨——你得原諒我,米拉,我把這故事講出來了。其實你是不該讀這一段的,好奇心有時候也會惹禍。我一直在琢磨,這個小寶寶的親生父親究竟是不是羅恩·欣克斯?會不會是我的父親?我外出度蜜月之後,在阿維隆莊園只剩下瑞妮一個僕人。當時,父親在精神上完全垮了。她會不會像一帖膏藥那般委身於他,就像給他端碗熱湯、送個熱水瓶那樣隨叫隨到?在寒冷的夜裏,這對他不能不說是一種慰藉。
如果是那樣的話,米拉,你就是我的妹妹,或者說是半個妹妹。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至少我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了。我想,你可以把我從墳裏挖出來,拿我的一點頭髮、骨頭或別的什麼東西送去分析一番。不過,我想你是不會如此出格的。另一個唯一可能的證據就是薩布里娜了——你可以把你們的點點滴滴加起來,然後作個比較。但要做到這一點的話,薩布里娜就得回來。只有上帝知道她願不願回來。她天馬行空,居無定所。她也可能死了,或者葬身海底了。
不知勞拉是否知道瑞妮和父親的事——如果確有其事的話。她瞭解許多事情。不知她是否也瞭解這件事,只是不說出來罷了。這是完全有可能的。
在阿維隆莊園的日子過得很慢。天氣還是太熱,還是太潮溼。兩條河的水位很低:就連盧韋託河的湍流也緩慢了許多;若格斯河水則散發出難聞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