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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星期過去了,勞拉還沒有回來。我想給她寫信,給她打電話,但理查德說那樣對她有害。他說,她不能被過去生活中任何人的聲音打擾。她需要把思想集中於她的現狀——當前的治療。這是醫院告訴他的。至於治療的性質,他不是醫生,不能不懂裝懂。這種事最好還是留給專家去管吧。
我想象她在囚禁中掙扎,陷在她自己釀造的痛苦的幻想中,或者陷在她周圍的人同樣痛苦的幻想中;這種想象時時在折磨我。她自己的幻想何時變成了別人的幻想?介於內部世界和外部世界之間的門檻在哪裏?我們大家每天都不假思索地跨過這道門檻;我們使用語法的口令——我說、你說、他和她說、它、另一方面、沒有說——使用流通的硬幣以及約定俗成的語意購得清醒理智的權利。
甚至當勞拉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就不太認同約定俗成的語義。問題不就出在這裏嗎?當需要說是時,她卻堅持說不。她的態度總是同大家相反。
他們告訴我,勞拉的情況不錯:她有了進展。接着,情況又不好了:她有了反覆。她有什麼樣的進展?又有什麼樣的反覆?我不該深究這些,那會擾亂我的情緒。作爲一個年輕的母親,保持精力對我很重要。“我們要讓你馬上好起來。”理查德拍拍我的胳膊說道。
“可我真的沒病。”我說。
“你懂我的意思,”他說道,“恢復到正常狀態。”他充滿柔情地一笑,向我投來幾乎是挑逗的一瞥。他的眼睛變小了,或者說眼睛四周的肉往裏長了;這給予他一種奸猾的表情。他正盤算着何時能回到屬於他的地方:社會的最上層。我在想,他會壓得我透不過氣來。他體重增加了;他經常在外邊喫飯;他在俱樂部和各種重大的集會上發表演說。這些都是沉重的集會,重量級的男人們在此會面並沉思默想,因爲國家將面臨重大困難——對這一點大家都有所猜測。
發表那些演說能令一個男人自我膨脹。至今我已見識過多次,也見識過他們在演說中的那種用詞。那種用詞極容易衝昏頭腦。你可以從電視和政治廣播中見識到——這類詞像氣泡一樣從他們口裏不斷冒出來。
我決定病着,時間越長越好。
我爲勞拉的事煩惱不已。我翻來覆去地考慮威妮弗蕾德說過的話,並從各個角度去分析。我不太相信她的話,但又不能不信。
勞拉總是有一種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不經意就把東西給打破了。她從來不尊重別人的所有權。我的東西就是她的:我的自來水筆、我的古龍香水、我夏天的裙子、我的帽子、我的梳子。難道也包括我還未出生的孩子?然而,如果她患了妄想症——如果她一直在編造事情——爲什麼她恰好就編出了關於孩子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