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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是如何漸漸萌發的?它是如何形成的?它是由什麼構成的?有些什麼樣的祕密、謊言、背叛?什麼樣的愛和恨?投入了多少筆錢、多少噸鋼鐵?
希望放出一種煙幕。煙幕迷惑了你的眼睛,所以沒有人有心理準備,但突然戰爭就來了,像失去控制的篝火——像謀殺,成倍擴大的謀殺。它如火如荼。
戰爭爆發呈黑白色。這對外圍的人來說是如此。對於真正身處其中的人,戰爭就呈現出多種過濃的色彩:太明亮、太紅太黃、太液體化、太白熾化了。然而,對其他人來說,戰爭卻像一部新聞片——畫片上斑斑點點的,沾着污漬,其中有斷斷續續的嘈雜聲;有大羣的灰皮膚的人在奔跑,或沉重地行走,或摔倒在地,以及別的地方發生的一切。
她去電影院看新聞片。她讀報紙。她知道自己的命運受事態的擺佈。如今,她又知道事態是不會憐憫人的。
她打定了主意。她現在下了決心:她將犧牲一切事和一切人。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擋她的道。
這就是她要做的事。她全都計劃好了。某一天,她將不動聲色地離開這個家。她身上要帶些錢,一定數量的錢。需要多少錢還不清楚,但肯定有某種可行的做法。別人是怎麼做的呢?他們去當鋪,她也得這樣做。她弄錢要當掉些東西:一塊金錶、一把銀匙子、一件裘毛大衣,還有零零碎碎的東西。她將一點一點地典當,一件也不會漏掉。
這些錢是不夠的,但又必須讓這些錢夠用。她將租一間屋子,不貴但也不能太昏暗——塗上一層漆就亮堂了。她將寫一封信回家,說她不回來了。他們會派來特使、大使之類,然後是律師;他們會威脅她、懲罰她。她時刻都會害怕,但她會堅定不移。她將燒燬所有的橋樑,只剩下通向他的橋樑,儘管通向他的橋樑是如此脆弱。他曾經說,我會回來的。但他怎麼能肯定呢?這樣的事是無法保證的。
她將靠蘋果、蘇打餅乾、茶和牛奶生存,還有罐裝烤豆和醃牛肉。如果弄得到的話,還可以喫煎雞蛋。她將在街角的咖啡館喫幾片吐司;報童和醉漢也在那裏喫飯。退伍老兵也將在那兒喫飯;隨着時間的推移,退伍老兵越來越多:一些缺了手、胳膊、腿、耳朵或眼睛的漢子。她希望和他們交談,但她不能這樣做,因爲她表現出來的任何興趣難免都會被誤解。像往常一樣,她的美妙身體會妨礙自由談話。因此,她只好側耳偷聽。
在咖啡館裏,人們談論的話題無非是關於戰爭的結束;人人都說仗快要打完了。他們會說,戰爭結束只是個時間問題,小夥子們都會回來的。說這話的男人們互不相識,但他們總會交換這樣的看法,因爲勝利的曙光令他們喋喋不休。空氣中會有一種不同的感覺,半是歡樂,半是恐懼。現在,任何一天都有船進港,但誰能斷定船上裝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