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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淋成落湯雞的,”我說道,“氣象頻道說,雨還會下大。”
“不會的,天就要放晴了。”他甚至都不抬頭看天一眼。
沃爾特走開了,去拿些必要的材料——我猜是一些木板之類。在這段時間裏,我斜倚在客廳沙發上,像小說裏某個縹緲的女主人公,被遺忘在她自己的書頁中間,同書本身一樣變黃、發黴、碎裂。
一個病態的形象,米拉會如是說。
你還能提出別的什麼形象嗎?我會這樣答道。
事實上,我的心臟又在搗蛋了。“搗蛋”是一個奇特的短語。人們這樣說,無非是要把他們身體狀況的嚴重性減低到最小程度。它暗示:某個討厭的器官(心、胃、肝,等等)是個暴躁放肆的孩子,但一巴掌或一句訓斥就能讓它規矩起來。同時,這些症狀——震顫、疼痛、心悸——只是在做戲而已。那個搗蛋的器官將停止胡鬧,不再出風頭,而是繼續它那平靜的、幕後的生存。
醫生不高興了。他一直嘀咕着要我去檢查、掃描,還要我到多倫多去就醫;那兒還潛伏着僅有的幾位專家——他們還沒有逃到更富裕的鄰國去。他更換了我的藥片,給我的藥箱裏又新添了一種。他甚至提出動手術的可能性。於是我問道:那將承擔什麼風險?又能產生什麼療效?結果表明,風險太大,而療效又不佳。他懷疑,我需要整套新的部件纔行——這是他的術語,彷彿我們在說洗碗機似的。而且我必須排隊,等候別人身上不再需要的部件。說得難聽一些,那是別人的心臟:一個從年輕人身體裏挖出來的心臟。你不會想安裝一個人們打算扔掉的那種虛弱的、乾癟的老心臟吧。你想要的是一個新鮮的、水靈靈的心臟。然而,誰知道他們從哪兒弄到這些人體器官的?我猜是從拉美的街頭流浪兒身上弄來的——最偏執的傳言是這樣說的。偷來的心臟,黑市買來的心臟,從敲碎的肋骨間扯出來,熱乎乎的滴着鮮血,祭奉給假神。假神是誰?是我們。我們和我們的錢。勞拉會這樣說的。別碰那錢,瑞妮會說,你不知道它是從哪裏來的。
當我知道自己體內裝着一個死孩子的心臟,我能心安理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