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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這是俄國人的做事方法。老闆聚精會神地聽我解釋發球杆和鐵頭杆之間的區別,然後突然告訴我一切都定好了;餐廳開張後鮑里斯做侍應領班,我做洗碗工,如果做得好還可能升任洗手間服務員。餐廳什麼時候開張?我問道。“正好兩週之後,”老闆瀟灑地回答道。(他有個習慣,揮手的同時彈掉菸灰,這看上去很瀟灑)“正好兩週之後,趕在午飯前開張。”接着,他滿懷自豪地帶我們參觀了餐廳。
那是個小地方,有一個酒吧間,一個飯廳,還有個跟普通浴室差不多大的廚房。老闆把它裝飾成一種徒有其表的“如畫般”的風格(他管這叫“諾曼式”,不過就是把些假柱子立在石膏座上),他想管餐廳叫讓·克塔爾餐廳,好營造出一種中世紀的感覺。他印了一些傳單,上面全是有關本區歷史的謊話,居然聲稱餐廳所在位置原先有一間酒館,查理曼大帝[2]經常光顧那裏。老闆對此很是滿意。他還在吧檯掛了幾幅沙龍藝術家畫的不太雅觀的畫。最後他給我們每人一支昂貴的雪茄,又聊了一會兒就回家了。
我強烈感覺到我們不會再從這家餐廳得到任何好處。在我看來老闆就是個騙子,甚至是個不夠格的騙子,而且我看到兩個明顯是來討債的人在後門晃悠。但鮑里斯絲毫不感到泄氣,因爲他相信自己又能當侍應領班了。
“大功告成啦——只要再撐兩個禮拜。兩個禮拜算什麼?管他媽的!想想看,再過三個禮拜我就能有情人啦!不知道她皮膚是黑是白?沒關係,只要別太瘦就行。”
接下來的兩天過得很糟。我們只剩下六十生丁,拿它買了半磅麪包和一個塗麪包的蒜頭。在麪包上塗蒜是因爲蒜味會在嘴裏停留很久,讓人產生剛剛喫飽的幻覺。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坐在植物園[3]。鮑里斯用石塊扔那些溫順的鴿子,但是一直打不中,之後我們在信封背面寫下晚餐菜單。我們餓得無法去想食物以外的東西。我記得鮑里斯最後爲自己挑的晚飯:一打牡蠣、羅宋湯(紅色的甜菜根湯,上面有奶油)、小龍蝦、燉小雞、牛肉燉李子、新鮮土豆、沙拉、牛油布丁和羅克福乾酪,還有一升勃艮第葡萄酒和一些陳釀白蘭地。鮑里斯喜歡喫各國美食。後來我們有錢的時候,我偶爾會看到他輕鬆喫掉同樣份量的大餐。
花光了所有的錢後,我不再找工作,又一天沒喫飯。我不相信讓·克塔爾餐廳真會開張,也看不到別的希望,但又懶得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躺在牀上。之後突然就轉運了。晚上大概十點鐘,我聽到街上傳來一聲急切的喊叫。我起牀走到窗邊。鮑里斯在樓下,滿臉堆笑,揮舞着手杖。開口說話前,他從口袋裏拿出一條擠彎了的麪包,扔上來給我。
“我的朋友,我親愛的朋友,我們得救了!你覺得呢?”
“你不是找到活兒幹了吧!”
“在協和廣場附近的那個X酒店——每月五百法郎,還包飯。我今天已經開始在那兒幹活兒啦。謝天謝地,我可是大喫特喫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