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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許多分工不同的員工,有辦公室文員,人們管他們叫信使,還有倉庫保管員、酒窖管理員、搬運工人、門童、製冰工人、麪包師、守夜人和門房。不同種族的人做不同的事情。辦公室文員、廚子和縫補女工都是法國人,侍應是意大利人和德國人(巴黎幾乎沒有法國侍應這回事),洗碗工則涵蓋了歐洲能發現的所有人種,就差阿拉伯人和黑人了。法語是通用語言,連意大利人互相交談都用法語。
每個部門都有自己的生財之道。巴黎所有的酒店都有這樣的習慣,就是把碎麪包以八蘇一磅的價錢賣給麪包房,把泔水低價處理給養豬的,賣的錢由洗碗工平分。偷竊現象也很嚴重。侍應都偷喫的,實際上我幾乎沒見過哪個侍應會喫酒店提供的食物,廚子在廚房偷得更厲害。我們在備餐間偷喝茶和咖啡。酒窖管理員偷白蘭地酒。酒店規定侍應不準存烈酒,要是有客人點,就得去酒窖管理員那裏領。酒窖管理員每倒一杯酒,就會偷偷盛出大概一茶匙,時間一長就攢下不少。要是他信得過你,你花五蘇就能在他那裏喝上一大口那些偷來的白蘭地。
員工當中也有小偷,你要是把錢落在外套口袋裏,一般來說就都沒了。門房負責給我們發薪水,搜我們的身,看誰偷了食物,但其實他纔是整個酒店裏最大的賊。我每個月只掙五百法郎,這傢伙能在六週內騙走我一百一十四法郎。當時我要求酒店每天付我工資,所以門房每天晚上給我十六法郎,週日不給錢(當然本來是應該給的),這樣就有六十四法郎進了他的口袋。另外,有時我週日加班,照理來說能多拿二十五法郎,而我壓根兒不知道這麼回事兒。這錢門房也沒給過我,算下來就又是七十五法郎。直到最後一週我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坑了,而我手裏沒有證據,所以只賠給我最後那個週末的二十五法郎。腦子不夠靈光的員工都被他這招給算計過。他說自己是希臘人,但其實是亞美尼亞人。認識了他之後,我才明白還是老話說得好,“相信毒蛇也別相信猶太人,相信猶太人也別相信希臘人,相信希臘人也別相信亞美尼亞人。”
侍應裏也有不少怪人。有一位年紀輕輕的紳士,上過大學,原本在一家商行裏工作,收入頗豐。結果染上了花柳病,工作丟了,居無定所,現在當上了侍應,自認爲已是萬幸。很多侍應都是偷渡到法國的,有一兩個還是間諜——不少間諜都靠做侍應當掩護。有一天,侍應用餐的餐廳裏發生了可怕的爭吵,吵架的是莫蘭迪和另一個意大利人。莫蘭迪兩個眼睛分得很開,看面相絕非善類。吵架的緣由似乎是因爲,莫蘭迪跟那個男人的情婦有一腿。那個意大利人有些軟弱,而且顯然他很怕莫蘭迪。他含糊不清地對着莫蘭迪放狠話。
莫蘭迪譏諷他:“好吧,那你要怎麼着?我睡了你的女人,還睡了三次,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能幹嘛,嗯?”
“我要向祕密警察揭發你,你是個意大利間諜。”
莫蘭迪沒有否認。他只是從燕尾服口袋裏摸出一把剃刀,在空氣裏快速地比劃了兩下,就像在劃別人的臉一樣。很快另一個侍應就把刀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