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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形會一直持續到三點鐘,只是大約十一點時,廚師會突然神經崩潰,淚水嘩嘩直流。三點到五點對侍應生而言相當輕鬆,但廚師還是很忙,這也是我工作最繁忙的時候,因爲有一大堆髒盤子等着我去洗,在晚餐前我得像比賽似的把這些洗完,至少要洗完一部分。洗碗的工作要多費很多事,因爲條件很簡陋,只有一個狹窄的排水板,溫涼的水,溼漉漉的抹布,和每個小時都會堵一次的排水槽。到了五點,廚師和我都感到有些站不穩了,因爲從七點起我們就沒喫過東西。我們通常會癱掉,她坐到垃圾桶上,我坐在地上,喝上一瓶啤酒,然後爲今早我們說過的話道歉。只有喝茶才能讓我們堅持下去。我們特地從早到晚在爐子上燉着一壺茶,每天都喝上幾品脫。
五點半時,忙亂和爭吵又開始了,這次比之前還要糟糕,因爲大家都累壞了。廚師每到六點和九點都會神經崩潰,規律到人們都可以因此知道時間。她會趴在垃圾桶上,開始歇斯底里地哭泣,哭訴說她從來、從來都不曾想過她會過上這種日子;她的神經要受不了了;她曾到維也納學過音樂;她要照顧臥病在牀的丈夫,等等等等。換個時候別人也許會同情她,可我們都很累,她的抽泣聲只會惹怒我們。朱爾斯經常站在門口模仿她的哭聲。老闆娘絮絮叨叨,鮑里斯和朱爾斯整天吵架,因爲朱爾斯經常偷懶,而鮑里斯作爲侍應領班,小費要拿大頭。餐館開張才第二天,他們倆就爲了兩個法郎的小費在廚房打了起來,我和廚師只好將他們拉開。只有老闆從不失態,他的作息時間和我們一樣,不過他沒活幹,因爲真正管事的是他老婆。他要乾的,除了向供應商訂貨,就是站在吧檯邊抽菸,看上去一副紳士模樣,在這方面他做得無可挑剔。
廚師和我通常會在十點到十一點間抽空喫晚餐。十二點時,廚師會偷一包喫的帶給她丈夫,往衣服底下一藏就走了,邊走邊哭着說幹這麼久的活會要她的命,她第二天就要辭職。朱爾斯也會在十二點離開,通常是在和鮑里斯吵了一架以後,鮑里斯則因爲要看着吧檯,得工作到午夜兩點。十二點到十二點半之間,我會盡量洗完餐具。已經沒時間讓我把活幹得漂亮了,我只能簡單地用餐巾把餐具上的油擦掉。至於地上的髒東西,我只好不管了,或者把最髒的那些掃到爐子底下看不見的地方。
十二點半,我會穿上大衣快步出去。當我穿過走廊經過吧檯時,仍如平常那般和氣的老闆會攔下我。“哎,親愛的先生,你看上去很累啊!請賞臉接過這杯白蘭地吧。”
他會恭敬地把那杯白蘭地遞給我,彷彿我不是洗碗工而是位俄國公爵。他對我們每一個都這樣。這算是我們每天工作十七個小時的補償。
通常來說,最後一班地鐵幾乎是空的,這是一件大好事,因爲可以坐下睡上十五分鐘。通常我在一點半就上牀睡覺。有時我會錯過最後一班地鐵,就只好在餐館打地鋪,不過這一點也不要緊,因爲那個時候,我在鵝卵石上也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