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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德華·德里菲爾德在晚上工作,羅西無事可做,很喜歡和她的這個或那個朋友到外面去玩玩。她喜愛奢華,而昆廷·福德有的是錢。他常僱輛馬車來接她,帶她去凱特納飯店或薩伏依飯店喫飯,而羅西也會爲他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哈里·雷特福德雖然身上一個子兒沒有,但是卻顯出一副好像很有錢的樣子,也僱了小馬車帶她上各處去玩,請她在羅馬諾飯店或者在索霍逐漸時興的這家或那家小飯館喫飯。他是個演員,很會演戲,可是很難找到適合他的角色,因此經常失業。他年紀大概三十上下,相貌醜陋,卻並不惹人討厭;他說話的時候發音吐字往往掐頭去尾,聽上去十分有趣。羅西喜歡他對生活的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也就是他穿着倫敦最高級的裁縫做的還沒付錢的衣服那種大搖大擺的樣子,他把手裏並沒有的五鎊錢押在一匹賽馬上的那種魯莽作風,以及他僥倖地贏到錢後揮金如土的那種豪爽氣派。他性格開朗,風度迷人,虛榮心強,愛說大話,無所顧忌。羅西告訴我有一次他典當了自己的手錶請她去外邊喫飯,後來又帶她去看戲,戲票是一個演出經理送的,哈里向這位經理借了幾鎊錢好在散戲後請他隨他們一起去喫宵夜。
可是她同樣也愛和萊昂內爾·希利爾上他的畫室去,喫他們倆一起燒的排骨,晚間就在那兒聊天,但她難得和我一起出去喫飯。我總在文森特廣場的寓所喫好晚飯後纔來接她出去,那時她也和德里菲爾德一起喫過飯了。我們總一起坐公共馬車到一家歌舞雜耍劇場去看錶演。我們也去各個戲院看戲,不是去帕維林戲院就是去蒂沃裏戲院,有時也去大都會戲院,如果那兒正好有個我們想看的劇目;可是我們最喜歡去的場所是坎特伯雷戲院。那兒票價便宜,演出水平卻不差。我們叫上幾杯啤酒,我抽着菸斗。羅西興沖沖地環顧四周,望着這個被煙燻得烏黑的大戲院,裏面從下到上擠滿了前來看戲的倫敦南部的居民。
“我喜歡坎特伯雷戲院,”她說。“這兒的氣氛真和家裏一樣。”
我發現她看過很多書。她愛好歷史,但只是某種類型的歷史,比如王后和王公貴人的情婦的生活。她會帶着孩子氣的驚訝神情告訴我她在書裏看到的那些奇聞逸事。她對亨利八世<sup><small>①</small>的六個妻子的身世瞭如指掌,對菲茨赫伯特太太<sup><small>②</small>和漢密爾頓夫人<sup><small>③</small>的事蹟也知之甚詳。她讀書的胃口十分驚人,從盧克雷霞·博爾吉亞<sup><small>④</small>到西班牙國王腓力<sup><small>⑤</small>的那幾個妻子的生平的書無所不讀;她也讀過法國各個國王的那一大串情婦的豔史。從阿涅絲·索雷爾<sup><small>⑥</small>一直到杜巴利夫人<sup><small>⑦</small>,沒有哪個人她不曉得,也沒有她們的哪件事她不瞭解。
“我喜歡看真實的事情,”她說。“我不大愛看小說。”
她喜歡閒聊黑馬廄鎮上的各種瑣事,我認爲就是因爲我和那個地方的關係,她才喜歡和我一塊兒出去。那個鎮上發生的事她似乎樣樣都知道。
“我大概每隔一個星期左右就到那邊去看我的母親,”她說。“就呆一個晚上。”
“到黑馬廄鎮去嗎?”
我覺得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