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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倫·特倫特六居室的私人套房在15層,此刻,他就待在那裏。從理髮椅上起身走下,阿修羅伊斯·羅斯剛剛爲他颳了臉。左側大腿一陣鑽心的刺痛,坐骨神經痛又犯了。看來,這是一種兆頭,老頭子反覆無常的脾氣今天得收斂一點兒啦。側廳的私人理髮室就在寬敞的浴室隔壁。浴室裏設備齊全——蒸汽房、日式地嵌浴缸,還有內嵌式水族箱。水族箱裏養着目光憂鬱的熱帶魚,透過真空玻璃張望着。沃倫·特倫特僵直地走進浴室,停在鏡牆前,審視着修面的效果。他很滿意,颳得不錯,同時也打量着鏡中的自己。
鏡子裏是一張皺紋深刻、棱角分明的臉;一張嘴微張着,偶爾也能幽默幾句;鷹鉤鼻、深陷的眼睛,眼神詭祕內斂。年輕時的他曾有着一頭墨黑的烏髮,現如今已是白髮蒼蒼,但仍是厚重濃密的捲髮。上漿翻領配上整潔的寬領帶,還是不失一副南部名紳的形象。
精雕細琢的這副衣冠楚楚、威儀非凡的造型,要是在平時也許會讓他感到神清氣爽,可是今天卻沒讓他歡快起來。過去的幾周裏,他一直鬱鬱寡歡,什麼高興事到他這兒都變得黯然失色了。今天已經是星期二了,他提醒着自己,本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二。正如這麼多天來的每一個早上,他又開始算日子了。包括今天,只有僅僅4天的時間了:這4天,他要保衛這一輩子的努力,絕不能讓一生的心血付諸東流。
對於自己不爭氣的悲觀想法,這位飯店的所有者感到有些自責、惱怒,抖擻下精神,甩掉低落的情緒,一瘸一拐地走進了餐廳。餐廳裏,羅斯已經佈置好了餐桌。在橡木長餐桌上,漿挺的餐巾已經鋪好,擺好的銀製餐具熠熠生光,保溫送餐車停放在桌旁,是剛剛火速從廚房送過來的。羅斯拉出座椅,沃倫·特倫特手腳僵硬地挪到座位前,終於穩穩當當地坐了下來,隨即用手朝桌子對面招呼了一下。黑人小夥立刻又擺了一個餐位,拉把椅子連忙坐下。推車上還常備着另一份早餐,就是爲應對老頭子的一時興起而準備的。多數情況,沃倫都習慣獨自享用早餐。
擺上兩份早餐——奶油麪包屑焙蛋、加拿大培根,還有玉米粥,羅斯一聲不吭,他知道老闆想好了會先開腔的。其實,羅斯現在看上去挺狼狽的,鼻青臉腫的不說,昨晚打鬥也留下了不少傷痕,他還用兩塊藥貼把最重的傷口給遮蓋起來了。但沃倫·特倫特對這些根本不聞不問,兩個人都安靜用餐、互不交流。最後,老頭子應該是喫好了,推開餐盤,終於開了腔,“好好享用吧,你我兩個以後也許都享受不到了。”
羅斯也感受到了山雨欲來的氣氛,“信託的那些人現在同意續訂合約嗎?”
“他們以前會,以後也會,可偏偏不是現在。”冷不防,老頭子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天啊!曾幾何時,我本來可以呼風喚雨,根本用不着求這個求那個的。銀行、信託,所有的那些人都排着隊巴結我,爭着搶着借錢給我,求着我花。”
“對於我們所有的人來說,時代都變了。”羅斯倒着咖啡,“有的事變好了,還有一些變壞了。”
沃倫·特倫特酸溜溜地說道,“對你而言倒還好辦,畢竟你還很年輕。你不用像我一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辛苦經營一輩子的所有一切,在自己的眼前崩塌消亡。”
真的要崩塌消亡了,他已心灰意冷。從現在起到星期五營業結束——僅僅4天后,他的事業將就此終結。飯店資產作爲抵押,20年的贖回期限已到,而持有抵押的投資財團已拒絕續約,無力贖回的他也只有將飯店拱手相讓這一條路可走。起初,當他得知財團的決定時只是很喫驚,但並不擔心,也沒太在乎。放貸的人有的是,他是這麼想的,也許還都巴不得地要接手呢。當然了,就是利率要高一些。但是,不容置疑的是,這個人需要有些實力,不管怎麼說,至少也得拿出200萬美元才能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