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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于房间里的温暖和安全感到安心。每一面墙都是坚实的;雨声被隔绝在外。两英寸半厚的北美脂松做成的屋顶取代了瓦楞铁皮和沥青;厚厚的斜面墙上的百叶窗在风雨侵袭之下纹丝不动。
他知道他在哈奴曼大宅,但是他无法判定之前发生了什么、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觉得他不断地被一种新的境况惊醒,这种新境况以某种方式与他的记忆相连,那些记忆是如快照一般的瞬间,是散落在难以度量的漫长时光里不相关的其他事情。滴落在湿透床上的雨;在汽车上的旅行;兰姆科黑拉万的出现:死狗;在屋外交谈的男人;闪电和雷鸣;突然挤满了赛斯、格温德还有其他人的房间,然后是现在这间温暖的关着门的房间,点着的油灯发出恒定的光;还有干衣服。一旦他集中精神,每一样物品都因此获得一种稳固,一种恒定。在大理石桌面上的瓷茶杯、茶碟和小勺子:这是这类物品唯一可能的组合。他知道这种秩序并不稳定;他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期待和不安。
他尽可能一动不动地躺着。很快他就睡着了。在他脑子最后的清醒时刻,他回想着雨声,那喑哑的有规律的声音抚慰着他。
第二天早餐,雨仍然在下,一如前日,但是风停了。天色阴暗,然而已经不再电闪雷鸣。房子周围的排水槽里溢满了浑浊的水。高街水沟里的水漫出来,道路被水淹没了。孩子们不能去学校上学了。他们一个个都十分兴奋,不单单是因为这不同寻常的天气和突如其来的放假,而且还因为昨夜的惊扰。有一些孩子还记得昨夜简短的惊醒;现在阿南德和他们在一起,而他的父亲就在蓝色房间里。有一些女孩装出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来。一切就好像是玫瑰房间里有人生产之后的早晨:秘不可宣,年幼的孩子对此懵懂无知,直到有人告诉他们发生的一切。
“赛薇,”孩子们说,“你爸爸在这里,在蓝色房间里。”
但是她既不想去蓝色房间,也不想去玫瑰房间。
在外面,光溜溜的孩子们在溢满水的道路上和水沟里扑腾着、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将纸船、小木船甚至小树枝放到水面上竞赛。
上午过去一半了,天空明亮起来,也变得高远了,雨先是变成细雨蒙蒙,后来就完全停住了。云层退去,天空突然变得湛蓝得耀眼,水面倒映着天空的云影。很快,水就汩汩地流进地下井里,水声淹没在每日渐起的喧嚣当中,水位下落后,只在路上留下树枝和沉渣。在院子里,篱笆上有岩屑留下的垢痕,鹅卵石看上去好像被水冲洗和过滤过;石头周围的泥土已经被冲得干干净净;被风雨撕落的绿叶一半埋在淤泥里。道路和房顶都干了,冒着水蒸气,变干的地方轻快地蔓延开来,就像吸墨纸上滴落的墨水一样。此刻,除了水洼,道路和院子都干了。热力一点点地侵吞着水洼的边界,直到最后它们甚至不能倒映出蓝色的天空。一切都变干了,只有树荫下的泥泞还没有完全干透。
有人把毕司沃斯先生的事情告诉了莎玛。她提议把绿谷的家具搬回哈奴曼大宅。
医生来了,他是一个信仰罗马天主教的印度人,却因为其风度举止和所拥有的房产倍受图尔斯家族的尊敬。他认为没有必要鉴定毕司沃斯先生是否发疯,说他只是神经过于紧张和缺乏某种维生素。他开了一个疗程的复合维生素泡腾片,费罗尔牌维生素冲剂——以补铁及强身健体著称,还有阿华田营养饮料。他还叮嘱毕司沃斯先生需要大量的休息,而且一旦等到他有所好转就应该到西班牙港去看专科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