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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出的業績會永遠流傳!啊,那些完成愛的工作留在人間並默默負責的人,是多麼幸福,因而,倘他們離開人世,也不是白活一場,即使生命已經消失。
——諾頓夫人《加雷葉女人》,1863
英國大部分中產階級和中產階級以上的家庭都生活在他們自己藏污納垢的處所裏……
——E.羅伊斯頓·派克《維多利亞黃金時代人文資料》
波爾坦尼太太的豪宅是攝政時期興建的,它屹立在萊姆裏季斯小鎮後面一道陡峭的山坡上,居高臨下,氣勢非凡,成爲她的社會地位明確無誤的象徵。其底層的廚房,從今天的眼光看,設備不全,功能不足,簡直令人難以容忍。儘管一八六七年在那間廚房裏工作的人心裏都明白誰是他們生活中的暴君,但是用我們今天這個時代的眼光看,當時真正的凶神惡煞無疑是廚房裏的巨大爐臺,它在昏暗的大廚房裏佔據了整整一面內牆的位置。一共有三個爐子,每天必須添加兩次燃料,每天必須掏兩次爐灰。因爲整座大宅的正常運作都得依賴這些爐子,所以絕對不能讓它們滅了。無論夏日多麼炎熱難耐,不管每次颳起西南大風,爐臺上總是不斷地冒出嗆人的黑色濃煙——爐火無情,還得添加燃料。再看看那些牆壁的顏色!它們迫切需要的是某種淺色調,要的是白色,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它們是膽汁般的濃綠色,所有的人(公平地說,包括樓上的暴君)都知道那裏面含有大量的砷。廚房很潮溼,爐子不斷散發出大量油煙,這也許是一件好事,起碼可以吸附有毒粉塵。
這塊陰森森的領地的頭兒是一個叫費爾利太太的瘦小女人。她總是一身黑裝,這與其說是爲了表明她的寡婦身份,倒不如說是因爲她的性格習慣。她終日一臉的陰鬱,也許是因爲她每天看到的都是些卑微之人進出她的廚房,川流不息,忙個不停。男管家、男僕、園丁、馬伕、樓上女僕、樓下女僕,他們遭受了許多波爾坦尼太太的規矩和習慣,然後逃之夭夭。這是有失風度的事,也是怯懦的表現。但是如果有人要求你早上六點起牀,六點半開始幹活,幹到十一點,從十一點半又幹到下午四點半,再從五點幹到十點,天天如此,每週工作一百小時,你大概也就沒有多少風度和勇氣好講究了。
倒數第五位男管家臨走時對波爾坦尼太太說:“夫人,我寧願到濟貧院去度餘生,也不會在你的屋檐下再待一個星期。”他的話堪稱僕人情感的傳奇式概括。有些人十分懷疑,是否真有人敢對那位可怕的女人說這樣的話。但是當那位管家提着行李下來,理直氣壯地說他的確講過時,大家對他話中所表達出來的情緒還是很理解的。
名聲糟糕的費爾利太太本人如何能在女主人手下屈尊容忍那麼長時間,堪稱當地一大奇事。最大的可能是,如果命運安排她當主人,她自己也會成爲波爾坦尼太太式的人物。妒忌之心使她留了下來。主人家裏各種災難接踵而至,頻繁發生,她心中感到幸災樂禍。總而言之,兩個女人都是施虐狂早期患者,互相容忍對雙方都有好處。
有兩件事情一直使波爾坦尼太太很惱火,或者是同一件事情的兩種表現形式。一個是塵垢——儘管她對廚房做了一點讓步,因爲只有僕人才住在裏面;另一個是不道德行爲。在這兩方面,她可謂明察秋毫,再小的問題也逃不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