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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把一個手指頭放到鼻子上。“先生,現在我要親自動手爲你調一杯內容豐富的香甜熱酒。”查爾斯有禮貌地表現出猶豫的樣子。“你要知道,這是醫囑。詩人有云:Dulce est desipere.②好酒在合適的地方品一兩口真有味道。”
查爾斯笑了。“只要你能保證你調出來的格羅格酒比你的拉丁文好,我很樂意喝這杯酒。”
十分鐘後,查爾斯已經很舒服地坐在格羅根醫生稱之爲“小屋”的房間裏了。那是二樓的一間書房,前面是弓形,可以俯瞰科布門和科布堤之間的小港灣。愛爾蘭醫生聲稱,夏天可以看到海中仙女來這裏游泳,景色更加迷人。一個醫生要爲女病人開出如此愉快的處方,同時又讓自己大飽眼福,其境界堪稱絕佳。前面弓形的窗戶前有一張桌子,桌上放着一臺小巧的銅製格雷果裏反射式望遠鏡。格羅根頑皮地吐了一下舌頭,眨了一下眼睛。
“當然只作觀測天文之用。”
查爾斯把頭探出窗外,嗅到帶有鹹味的空氣,看到右邊遠處沙灘上幾臺方形黑色更衣車的輪廓,海中仙女就是在那裏面換好衣服走出來的。但是當天晚上能聽到從大海傳來的聲音只是海浪輕輕拍打沙石灘的聲響,以及更遠處棲息在平靜水面上的海鷗發出隱約的嘶啞叫聲。房間裏點着油燈,他聽見格羅根在他背後爲他配“藥”發出輕微的叮噹聲。他覺得自己被懸在兩個世界之間:背後是溫暖、潔淨的文明,外面是冷漠、黑暗的神祕。我們都寫詩,但是隻有用語言把詩寫下來的纔是詩人。
格羅格酒味道極好,與酒一起送來的伯馬赫方頭雪茄煙也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在這兩個男人生活的那個時代,有智慧的人儘管彼此陌生,但還是有共同的語言,因爲大家的知識領域是相通的,見聞差異也不大,有一套公認的規則和固定的意義。試問,今天的醫生對古典文學有多少了解?今天的業餘科學愛好者與科學家又能有多少溝通?他們那個時代尚未發展到專業界限森嚴的地步。當然,我也並不希望,而且你將會看到,格羅根醫生也不希望,你把進步和幸福混淆在一起。
他們靜默了一陣,快樂舒適地返回比較嚴肅的男人世界。喫晚飯時爲了應付場面和兩位女士,他們不得不放棄這種樂趣。查爾斯很想知道醫生持何政治觀點,爲了轉向這個話題,他問主人,書堆中兩尊白色的半身雕像是誰。
醫生笑了,他引用古羅馬詩人維吉爾的一句話作爲回答,其大意爲:我們安排自己的命運,是通過對神的選擇來實現的。
查爾斯也報之一笑:“我認得出一個是邊沁,沒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