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罕·帕慕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這時,法澤爾注意到卡迪菲正在憂鬱地望着窗外,他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他心裏想“真主啊,請你庇佑我,讓我保持純潔,讓我別犯糊塗”,他覺得卡迪菲會喜歡這句話的。他想讓他們把這句話寫給德國報紙,可又怕大家都在說着自己的意見,對這句話不會感興趣。
嗓音尖尖的那個庫爾德青年最終把這一陣喧囂給壓了下去。他要讓德國報紙寫一寫自己的夢。夢裏頭,他一個人坐在“民族劇院”裏看電影。那是一部西方的電影,裏面的演員都說着外語,可這並沒有讓他感到難受,因爲他覺得演員的臺詞他都聽懂了。之後他再一看,發現自己已經進到了電影裏面:“國家影院”裏的座椅,此時已經在電影裏那個基督教家庭的飯廳裏了。接着,他看到了一張餐桌,他想填飽肚子,可又害怕做錯事,所以只好遠遠地站着。再往後,他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看到了一個非常漂亮的金髮女郎。他一下子想起來,這名女子是他多年來一直鍾情的對象。這名女子對他異常的溫柔,稱讚着他的衣着,吻着他的臉,撫摸着他的頭髮。他很幸福。後來這名女子一把抱起了他,給他展示了餐桌上的食物。這時他不禁淚流滿面。他明白了,自己還是個孩子,所以這名女子纔會覺得自己可愛。
聽了這個夢,有人嘲諷,有人取笑,也有人感到憂傷,憂傷之中甚至還帶着一絲絲的恐懼。
“他不可能做這樣的夢,”老記者打破了房間裏的寧靜,說道,“這是他編的,爲了讓我們在德國人的眼中顯得更加卑微。不要寫它。”
爲了證明自己確實做了這樣的夢,庫爾德青年又補充了他剛纔略掉的一個細節:他每次醒來時,都還記得夢中的那個金髮女郎。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女的是在五年前,當時她從一輛滿載着遊客去參觀亞美尼亞教堂的車上下來,她的身上穿着一件藍色的吊帶衣服,在後來的夢裏和電影裏,她穿的都是這件衣服。
對此,大家又嘲笑了一通。一個人說道:“你呀,不知道我們都見過什麼樣的歐洲女人,也不知道我們做了些什麼樣的夢而向惡魔屈服!”一下子,大家開始談論起歐洲女人來,言談間既有點氣憤,有點粗俗,又充滿了嚮往。這時,一個瘦瘦高高、長的還挺帥的年輕人(先前大家都沒怎麼在意他)開始說起段子來:
一天,一個西方人和一個穆斯林在火車站相遇。火車怎麼也不來,在前面的站臺上有一個非常漂亮的法國女人也在等火車……
每一個讀過男子高中或是服過兵役的男人都能猜得出來,這個故事講的是性能力和民族、文化之間的關係。故事裏那些粗俗的地方用的都是暗語,並沒有那些庸俗的字眼。可就像法澤爾後來說的那樣,房間裏的氣氛很快就讓他難爲情了起來。
圖爾古特先生站了起來。
“好了,孩子們,夠了!把聲明拿過來,我來簽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