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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詩人——卡在這段亂糟糟的日子裏
在我們城裏找尋什麼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我們的報紙昨天對這位所謂的詩人進行的介紹
在卡爾斯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sub><small>昨天晚上,著名的藝術家蘇納伊·扎伊姆和他的同伴們一起成功地上演了一部宣揚阿塔圖爾克主義、呼喚和平與安寧的作品,演出得到了羣衆們的熱情參與。在演出過程中,一名所謂的詩人——卡讀了他自己寫的一首讓人費解、了無生趣的詩,讓觀衆們非常掃興。關於這個卡,我們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傳言。多年以來,我們卡爾斯人同心同德,和睦相處。而今,我們卻受外力影響,陷入了紛爭:我們的社會人爲地分割成了兩半,我們的人民也分成了世俗者和宗教徒,分成了庫爾德人、土耳其人和阿塞拜疆人;我們本應忘記的關於亞美尼亞大屠殺的種種說法又復甦了。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從土耳其逃到了德國並在那兒生活了數年的傢伙,就像個間諜一樣,突然出現在我們當中,在民衆中引發了種種疑問。令人很遺憾的是,我們宗教學校的年輕人經不起煽動。兩天前,這個卡和這些年輕人在火車站見了面,卡對那些年輕人說:“我是無神論者,我不相信真主,可我也不自殺,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真主。”他這麼說對嗎?歐洲所謂的言論自由,難道就是要否定真主的存在,說什麼“一個受過教育的人,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去貶低最神聖的東西”嗎?他靠德國的錢來過活,可這並不代表他有權將我們的信仰踩在腳底!難道你是因爲對於自己是個土耳其人感到很難爲情,所以才隱藏了自己的真名,並且模仿外國人給自己編了個名字叫卡?讀者們打電話給我們,很痛心地告訴我們,這個沒有信仰的洋鬼子爲了離間我們,在我們艱難的時候,來到我們這裏,他敲響我們這兒窮人區的房門,煽動人們造反,他甚至還想詆譭締造我們共和國的阿塔圖爾克。所有的卡爾斯人都想知道,住在卡爾帕拉斯旅館的這個所謂的詩人爲什麼要來我們這兒。這個否認真主和先知的胡言亂語者,卡爾斯的年輕人會好好地教訓他的!</small>
“二十分鐘前我路過的時候,塞爾達爾的兩個兒子剛剛開始印這份報紙,”穆赫塔爾說道。此刻他的心情好像不錯,這並不是因爲他要分享卡的恐懼和不安,而是因爲他提起了一個有趣的話題。
卡頓時覺得自己很孤獨,於是他再次仔細地讀起這則新聞來。
卡在幻想未來自己燦爛的文學生涯時,曾經想過自己會因爲即將給土耳其詩歌(現在卡覺得這個民族性的概念太可笑、太可憐了)帶來現代派的創新而遭受非議和攻擊,也曾經想過這種敵意和不理解會給自己帶來一種氛圍。儘管他最近幾年已是小有名氣,可報上並沒有刊登過這樣的攻擊和批評,所以,現在卡一直在琢磨“所謂的詩人”這一表述。
穆赫塔爾告訴卡,不要再像個靶子似的在大庭廣衆之下閒逛了,然後便扔下他離開了茶館。穆赫塔爾走之後,卡的心裏感到了一陣恐懼,他害怕自己會被殺死。過了一會兒,卡也離開了茶館,外邊還在下着雪,但雪花落得出奇得慢,就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卡若有所思地在雪中走着。
一個人爲了政治理想而獻身,爲了自己所寫的東西而犧牲,這對於年輕時候的卡來說,是個可以達到的最高精神境界之一。等到了三十多歲,他目睹了很多朋友和熟人爲了一些愚蠢甚至是危險的想法被折磨致死,或是在街頭被政治幫派暗殺,更可怕的是有些人竟然是被自己手裏拿着的炸彈給炸死的。這些人荒唐的人生讓他放棄了自己的這一理想。現在他已不再相信這些政治理想了,可爲了這些政治理想,他已經在德國流放了這麼多年,這也讓他徹底斷絕了與政治和自我犧牲之間的關係。他在德國的時候曾看到過一則新聞,說是土耳其的某位專欄作家很有可能是因爲政治原因而被伊斯蘭分子殺害的,對這一事件他很是氣憤,對於死去的這位作家他也感到敬佩,但沒有絲毫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