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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我?”卡利普一邊說一邊坐下來,“你用詞不夠精確。他們是見過我,沒錯,僅此而已。而且,今天我是另一個人。他們既不認識那天見到的人,也不認識今天站在他們眼前的我。我打賭他們看土耳其人都長得一樣。”
“就算我們告訴他們,那天晚上見到的是另一個人,”易斯肯德說,“他們也一定會預期耶拉·撒力克應該年紀要大得多才對。”
“他們對耶拉了解多少?”卡利普說,“大概是某個人說,去採訪一下那個很有名的專欄作家,一定能夠替你的土耳其專題節目加分。於是他們把他的名字抄下來,說不定連他的年齡和他是幹什麼的都還搞不清楚。”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笑聲從拍攝歷史片的角落傳來。他們從沙發椅上扭過身子,轉頭張望。
“他們在笑什麼?”卡利普問。
“不知道,沒聽見。”易斯肯德說,但臉上卻帶着微笑。
“我們沒有人是自己。”卡利普低聲耳語,彷彿在泄露一個祕密,“我們沒有人可以。你難道不懷疑別人或許把你視爲另一個人嗎?你真的百分之百肯定你就是你嗎?假使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你真的百分之百確信,你所肯定的自己就是你嗎?究竟這羣人想要的是什麼?他們在尋找的,難道不是某個背景特殊的外國人嗎?然後利用他的故事,來感動那些喫完晚餐看電視的英國人,讓他們爲他的憂愁而苦惱,爲他的悲傷而落淚?我就有這樣的故事,可以滿足節目的需求!甚至不用拍到我的臉。他們可以用燈光把我的臉弄暗。一位家喻戶曉的神祕土耳其專欄作家——更別忘了我的回教徒身份,這是最有意思的重點——由於擔心政府壓迫、政治暗殺以及地下黨派恐嚇,決定以不暴露身份的方式,接受英國廣播公司的專訪。這樣不是更妙嗎?”
“好吧。”易斯肯德說,“我打電話上樓通知一下,他們一定等很久了。”
卡利普望着交誼廳另一頭的拍片現場。一個留鬍子戴氈帽的奧斯曼帕夏,穿着一身筆挺的制服,上面綴滿了閃亮的勳章、獎牌和飾帶,正在對乖巧的女兒說話。女兒專心聆聽着,但臉卻沒有正對她親愛的父親,而是對着忙碌的攝影機。飯店服務員和接待人員恭敬而沉默地在一旁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