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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露出牙齒甜甜地笑了笑,說:“因爲天氣冷。”
這個人,我想,真的有可能殺人嗎?比如說因爲妒忌。以後還會殺我嗎?他會找到藉口的:這個人辱罵我的信仰。但,他是個偉大的細密畫家,才華洋溢,爲何要殺人呢?衰老不只意味着沒有體力爬坡,同時,我想,也表示沒那麼怕死;它意味着缺乏慾望,走進一個女奴的臥房,不是基於一種興奮,而像是要衝破禁忌。憑着一種直覺,我對他說出了我當下作出的決定:
“那本書我不想再繼續了。”
“什麼?”蝴蝶說,臉色一變。
“那本書裏隱含着某種不幸。蘇丹陛下也終止了資金。你去把這件事告訴橄欖和鸛鳥吧。”
或許他本來還要問,但這時我們已來到斜坡上的墓地,墓地周圍緊密排列着聳立的柏樹、高大的蕨類和墓碑。一大羣人圍繞在墳地四周,我只能借由逐漸增強的哭泣聲,以及“必斯米拉赫[3]”和“阿拉米列地芮蘇路拉赫[4]”的叫喊聲,知道屍體此刻正被放入墓穴。
“讓他的臉露出來,完全露出來。”有人說。
他們掀開白色的屍布,如果那顆砸爛了的頭顱上還有眼睛的話,他們這時一定正和屍體眼對眼相望。我站在後面,什麼都看不見。我曾經有一次望進死神的眼睛,不是在墳邊,而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地方……
一段回憶:三十年前,蘇丹陛下的祖父[5],天堂的居民,下定決心從威尼斯人手中奪取塞浦路斯。伊斯蘭教長埃布蘇特·埃芬迪立刻提出這座島曾經被埃及蘇丹指定爲麥加和麥地那的軍需供應處,他作出了一項裁定,聲明一座當年協助供給聖地物資的島嶼,如今落在基督異教徒的掌控中,這是不正當的。就這樣,作爲我第一次的使者使命,我被指派了這項艱鉅的任務,去告知威尼斯人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告訴他們必須要把這些島嶼交給我們。就這樣,我在威尼斯參觀了各個教堂,驚訝於他們的橋樑與宮殿,着迷於最爲富有的威尼斯人家裏懸掛的繪畫。在這驚奇之中,我相信了威尼斯人展現的好客,於是我遞上了那封充滿威脅的信函,並用傲慢、盛氣凌人的態度,告訴他們蘇丹陛下想要塞浦路斯。威尼斯人氣極了,在他們迅速召集的會議中,大家決定連討論這封信的議程都無法接受。更甚的是,憤怒的人羣把我堵在總督宅邸,幾個流氓設法避過衛兵和門房,溜進屋內想要把我勒死,這時還好有兩位總督的貼身侍衛,成功地護送我經由一條祕密通道溜出宅院,來到後門外的運河邊。那裏,正瀰漫着像這樣的霧,剎那間我以爲那個抓着我手臂、身材高挑而臉色蒼白、穿着一身白衣的運河船伕,正是死神,因而我望着他的眼睛,從他的眼裏,看到了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