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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大師,請向一個從來不知道紅色的人解釋一下紅色的感覺。”
“如果我們用手指觸摸,它感覺起來會像是鐵和黃銅之間的東西。如果我們用手掌緊握,它則會發燙。如果我們品嚐它,它就會像醃肉一般厚而細膩。如果我們用嘴脣輕抿,它將會充滿我們的嘴。如果我們嗅聞它,它的氣味會像馬。如果說它聞起來像是一朵花,那它就會像雛菊,而不是紅玫瑰。”
一百一十年前,當時法蘭克的繪畫尚未足以威脅我們,統治者們從來不爲此煩憂,而著名大師也對自己的技法信心滿滿,狂熱的程度有如信仰安拉,因此,法蘭克大師選擇各種濃淡的紅色,用來畫各種普通的劍傷,甚至最平凡的粗麻布。他們這種方法,大師們不但視爲粗鄙而不敬,更嗤之以鼻。只有軟弱無知而猶疑的細密畫家,纔會使用不同的紅色調來描繪一件紅色長衫。[12]他們這麼宣稱——陰影絕不是個藉口。而且,只有一種紅色,我們也只相信這種紅色。
“這種紅色的意義是什麼?”憑記憶畫馬的失明細密畫家又問。
“顏色的意義在於它出現在我們面前,而我們看到了。”另一位說,“我們無法向一個看不見的人解釋紅色。”
“不信神、不信教的人爲了否定真主的存在,堅持說我們無法看見真主。”畫馬的瞎眼大師說。
“沒錯,他只爲那些能見的人現身。”另一位大師說,“就是這個原因,《古蘭經》裏寫道,能見的和不能見的永遠都不會是一樣的。[13]”
俊美的學徒細膩地把我蘸點入馬匹的馬鞍布上。這種感覺何其美妙,把飽滿、強勁、有活力的我塗入精美描繪的黑白圖畫:當貓毛筆把我抹散在期待已久的書頁上時,我開心得渾身發癢。就這樣,一旦我把自己的顏色呈現於紙上,彷彿我正命令這個世界:“變紅!”而世界也就真的變成了我的血紅色。沒錯,那些看不見的人會否認,然而事實卻是,到處都有我的存在。
[1]瑪赫姆德:伊朗加茲尼王朝(962—1186)的偉大君主,在位時間997—1030年,加茲尼王朝在他統治期間達到鼎盛。都成加茲尼位於今阿富汗蘇萊曼山區。
[2]菲爾多西(940—1020)在40餘年的心血創作完偉大史記《列王記》之後,攜書前去拜見瑪赫姆德,想將書獻給這位偉大君王。但瑪赫姆德聽信手下人的讒言,未能善待菲爾多西,只給了少許銀兩。菲爾多西失望而去,轉投另一位地方性小王朝沙赫里亞爾國王,得到賞識。後來,瑪赫姆德出征印度迴轉加茲尼的路上,經過一要塞,瑪赫姆德國王派使臣前去與要塞首領接洽。使臣在應對要塞首領時,用了菲爾多西《列王記》中的一聯詩。瑪赫姆德一聽該詩十分雄壯有力,不同凡響,便問出自何人之手。使臣回答:出自那什麼獎賞也沒得到的菲爾多西。瑪赫姆德悔悟,回到加茲尼後,派使臣攜帶重金去見菲爾多西。使臣來到菲爾多西家鄉,看到的卻是菲爾多西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