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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咖啡館被我拋在了身後,我想他們甚至都已經把我和那些字忘記了,我想電視機應該還在嗚嗚作響,傑米爾沒有趕他們走的話,我想那兩個年輕人應該在重新尋找可以調侃的人。我又來到了街頭,人很多,他們喫完了飯,在再次坐下看電視之前,在坐進娛樂場所之前,散散步,消化消化。女人們,傍晚剛從伊斯坦布爾回來的丈夫們和喫着什麼東西的孩子們,他們喫着冰激凌,交談着,相互打着招呼,又看到了別的熟人,就又互相打招呼。我走過飯店門前,伊斯瑪依爾已經不在了。也許他已經賣完了手裏的彩票,正在爬回家的坡。如果我不去看電影,而去他家,我們就可以聊一聊。但都是相同的一些話。
大街上人越來越多。等在賣冰激凌的人跟前的汽車、並肩走着的三三兩兩的人羣把路都堵住了。我的領帶和夾克都穿戴得好好的,但我受不了這麼多的人,我拐進了一條小街道。電視機的藍光照着狹窄的街道,街道上停了不少車,孩子們就在這車子之間玩着捉迷藏。小時候我總以爲自己玩這遊戲能玩得很好,但那時候我沒有勇氣加入到伊斯瑪依爾等人當中去。但要是我玩的話,藏得最好的肯定就是我,也許我會藏在這兒,藏在我母親說發生過瘟疫的那個驛站的廢墟里。再比如說,如果是在鄉下,我就會藏在馬廄裏,如果我再也不出來,看他們還能調侃誰。但我母親會找我,她會問,伊斯瑪依爾,你大哥在哪兒,伊斯瑪依爾則會吸吸鼻涕,說,我怎麼知道。而在這期間,我可以聽他們說話,在心裏暗暗地說,媽媽,我可以獨自一個人生活,而只有母親纔會在背地裏傷心地哭泣,這時,我就會說,好了,好了,我出來了,看,我就在這兒,媽媽,我不再藏了,而母親也會問,你爲什麼要藏起來呀,兒子,我想也許她是對的,有什麼事情值得我去藏起來呢?我一下子全忘了。
當我快步穿過大道時,我看到了他們——瑟特克先生,他長大成人了,結了婚,身邊跟着他的妻子,甚至還有他那個頭跟我一樣高的孩子。他認出了我,笑了笑,停了下來。
“你好,雷吉普先生,”他說,“你好嗎?”
我總是等別人先說話。
“你好,瑟特克先生,”我回答道,“謝謝關心。”
我們握了握手。不是和他妻子。他的孩子又害怕又好奇地看着。
“親愛的,雷吉普先生是天堂堡壘最老的人之一。”
他妻子微笑着點了點頭。我高興極了,身爲這裏最老的人,我感到很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