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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狀態持續着,後來發生了變化,像其他的狀態一樣。我知道,這種狀態是外界強加給我的。我也知道,雖然它不像風和輕流到我身上來,但是它也是流動的,儘管用流動這個字眼並不合適。沒有合適的字眼可以形容它,它來自外界,款款而臨,從天而降,很有穿透力。不是一種內在狀態,是被授予狀態,被賜給狀態。我是接受者。但是令人稱奇的是,再次出現了我的周圍站滿了傳送者的情況。我的接受不是單從某一個方向,而是從四面八方,儘管用方向這個詞也已經太物質化了。凡以具體實物和真實感覺爲基礎的語言,都無法描繪出我當時的感覺。我想我當時是意識到了我所感受到的比喻意義。我知道言語有如鎖鏈,礙手礙腳,又像是破洞百出的牆,真實不斷穿洞而過,但我卻無法逃出去,充分生活在真實之中。這就是我當時拼命想記住感覺的生動寫照;越想描繪越是描繪不好。
我的感覺是:那真實有一張萬能的嘴,它告訴我,這纔是根本的真實。沒有神奇的感覺,沒有密切配合的感覺,沒有兄弟關係的感覺,我在能夠接受催眠暗示之前的一切感覺都沒有了。沒有泛神崇拜,沒有人道主義,而是比這些更廣泛、更清醒、更深奧的東西。那真實是無止境的互相作用。既沒有善也沒有惡;既沒有美也沒有醜。既沒有同情也沒有厭惡。唯有互相作用。一方的無窮寂寞,從其他各方中完全孤立出來,但和各方之間的全部相互關係似乎又是同一回事。所有對立各方似乎是一體的,因爲每一方對於任何一方來說都是不可缺少的。所有各方既無關緊要又不可缺少,這似乎又是一體的。我突然領悟到其他一切的存在,但這種領悟的感覺是全新的,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領悟、選擇、明智、善良、教育、見聞、類別、各種知識、情感、性,這一切似乎都是表面的東西。當時我並不想對這種互相作用進行闡述、界定或分析,我只想構築它——說“想”也不恰當——我已經把它構築起來了。我別無選擇。意義是沒有的。唯有存在。
但是噴泉又起了變化,漩渦又旋轉了。起初似乎又回到了陰風從四面八方吹到我身上的那個階段,但實際上並沒有風,風本來只是一種比喻,此時表現爲數以百萬計,數以萬億計的存在意識,是無數的希望之核懸浮在大量的機遇溶液上面。傾瀉出來的不是光子,而是存在意識的粒子。有一種宇宙無限大的巨大旋轉感,在宇宙的廣袤之中,短暫和恆遠似乎是一致的、必不可少的、不矛盾的。我感到自己像一株細菌,和最早的青黴素菌一樣,不但置身於營養充分適宜生長的培養基中,而且處身於意義極爲重大的環境之中。肉體上有極大的快感,精神上有極大的愉悅。一種飄浮的懸浮感,一種經過精心調節充分協調的生存狀態,堪稱典範。是一種互相作用的感覺。
與此同時,有一種拋物線感,跌落感,射精感,但那是短暫的一瞬,那經過,已經變成了認識經歷的一個組成部分。變化和存在合二而一。
我想,後來有一陣子我又看見了那顆星,還是原來的那顆星,高高掛在天上,但此時已是存在和變化的同一體。那感覺就像穿過一道門,環遊世界,然後又走過同一道門,但也是另一道門。
接着是一片漆黑。我什麼也記不得了。
後來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