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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望見上尉的妻子從隔壁房子的後門出來,穿過草坪向他走過來。雖然看見她了,但直到聽見她說話,他才猛然意識到是她來了。
“我剛纔去馬廄了。”彭德頓太太說,“我的‘火鳥’挨踢了。”
“哦,夫人,”士兵含糊地答道,他停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也許是哪頭該死的騾子,也許是他們把它和幾匹母馬一起放進來了。我要氣瘋了,所以來找你。”
上尉的妻子躺進掛在草坪邊上兩棵樹之間的吊牀裏。即使現在這身穿着——靴子、沾滿泥土且膝蓋處磨損厲害的呢料馬褲,和一件灰色套頭衫——仍看得出她是個端莊的女人。她的臉上帶有聖母般凝然、靜思的神情,古銅色的直髮在頸背紮成一個結。見她在那休息,年輕的黑人女傭走了出來,用托盤端來一瓶一品脫[4]的黑麥威士忌酒、一個威士忌量酒杯和水。彭德頓太太對她喝的酒倒是不挑剔,兩杯威士忌一飲而盡,接着又喝了一口涼水。她沒再和士兵說話,他也沒再問她有關馬的事情,彷彿誰都沒有意識到對方的存在。士兵又倚在那棵松樹上,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發愣。
深秋的一抹陽光下,新鋪的冬草坪籠罩在五彩氤氳的薄霧中,陽光甚至透過林中稀疏枝葉間的縫隙照射下來,在地上鋪灑出片片火紅烈焰般的金色光影。眨眼間,太陽消失了。清風習習,寒意襲人。該撤了。遠處傳來軍號聲,清晰地穿越空間,在林中迴盪,那低沉的音調漸行漸遠。夜幕已降臨。
這時,彭德頓上尉回來了。他把車停在房前,直接穿過院子來驗收完工的活。他問候了妻子,又給懶散地立正站在他面前的士兵敷衍地回了禮。他掃了一眼清理過的空地。突然,他打了個響指,扯起嘴角露出一絲冷淡、生硬和不屑。他那淡藍色的眼睛轉向士兵,而後輕聲地說:“二等兵,我的整個構思就在於那棵大橡樹。”
士兵悶聲不響地聽着他的評論,圓圓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嚴肅的表情。
“我只讓你把這片地清理到那棵橡樹就行了。”軍官提高聲音繼續說道。他步態僵硬地走到那棵樹下,指着砍掉的光禿禿的枝椏。“亮點就在於這些低垂的枝椏正好形成了一個天然屏障,把樹林的其餘部分隔在外面。現在全都毀了。”上尉似乎爲這一點過失而情緒過於焦躁。隻身站在樹林中,他顯得個子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