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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他獨自坐在書桌前,無心工作,他沒有捫心自問,反省自己的感受。他又想到了二等兵威廉斯的臉龐,還回憶起那天晚上鄰居蘭登一家和他們共進晚餐。莫里斯·蘭登少校是他妻子的情人,不過上尉並沒有對此耿耿於懷。他突然記起了很久前的一個晚上,在他新婚不久,也像今晚一樣,他感到心煩意亂,須用一種奇特的方式發泄不快。於是,他駕車進城,離他當時駐紮的營地不遠,停下車,獨自在街道上走了很久。那是一個寒冬深夜,當他路過一個門口時,看到一隻瑟縮的小貓。這隻小貓找到了此處遮身之地,想讓自己暖和一點。上尉俯下身去,聽見它在喵喵地叫着。他托起這隻小貓,感覺到它在自己的掌心裏抖動。他盯着那張柔軟溫順的小臉看了許久,用手撫摸着它溫暖的絨毛。小貓的年紀很小,剛能睜大它那雙明亮的碧眼。最後,上尉帶上小貓沿街向前走。到了街角的一個郵筒邊,他環顧一下四周,打開結了冰的投信口,把小貓硬塞了進去。接着,他繼續向前走去。
上尉聽見後門砰地一聲響,於是離開了書桌。他妻子坐在廚房的餐桌上,黑人女傭祖西給她脫下靴子。彭德頓太太不是地道的南方人。她在部隊裏出生,在軍營里長大。他父親的祖籍是西海岸,在退休前一年晉升爲准將[5],而她母親是南卡羅來納[6]人。所以,上尉妻子的一些生活方式足夠南方化了。雖然他們家的煤氣爐沒有像她外祖母家的爐子那樣覆滿了歲月堆積的塵土,但也絕對談不上是乾淨。此外,在其他很多方面彭德頓太太還堅守着南方的老觀念,例如,必須在大理石桌面上卷麪點或麪包,否則不能喫。出於這個原因,有一次上尉接到指示,將赴斯科菲爾德兵營[7],他們就把她此刻坐在屁股下面的那張桌子一路運到夏威夷,又運了回來。如果她偶爾在飯裏找出一根黑色的捲髮,她會面不改色、平心靜氣地將其擦到餐巾上,然後繼續享用晚餐。
“祖西,”彭德頓太太說,“人也像雞一樣有胗嗎?”
上尉站在門口,他的妻子和傭人誰都沒有察覺到。彭德頓太太脫掉靴子後,光着腳在廚房裏來回走動。她從烤爐裏取出一塊火腿,撒上紅糖和麪包屑,又給自己斟上酒,這次只是半杯,之後,她突然活力四射地跳起了搖擺舞。上尉對她惱火透了,她是知道的。
“拜託,莉奧諾拉,上樓去把鞋穿上。”
作爲回應,彭德頓太太哼着一支古怪的小曲,從上尉的身旁走過,進了客廳。
她丈夫緊隨其後。“你在家裏走來走去這副模樣就像個蕩婦。”
壁爐裏添好了木柴,彭德頓太太彎下腰去把火點燃。她柔滑甜美的臉上泛着玫瑰色,上嘴脣閃着滴滴小汗珠。
“這會兒蘭登一家隨時就來了,我看,你是打算就這樣去用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