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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一</h3>
我和另外一個麻風病人小心翼翼地爬到了牆腳下。我們抬起頭來往高處仰望,竟看不到牆冠。這牆直挺挺地、平整地聳立着,把蒼穹劈成兩半。靠我們這一邊,天是褐黑色的,而在天際的地平線處,卻是一片暗藍,真叫人分辨不清黑沉沉的大地和蒼穹的分界線在哪裏。黑沉沉的夜被大地和蒼穹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它在呻吟,聲音喑啞而沉重;它每呼吸一次,都要從自己的胸腹內噴出銳利灼熱的砂子,那砂粒撒落在我們身上已經潰爛的地方,真叫人疼痛難熬。
“我們來試試,翻牆爬過去。”那麻風病人對我說。他說話時帶着難聽的鼻音,而且和我一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氣。
說罷他就讓我爬到他背上去,我站在他背上,可牆仍然那麼高。牆不但把天空、也把大地一截兩半。這牆恰如一條喫得飽飽的、肥大的蛇,降入深淵,登上高山;而蛇頭和蛇尾則隱沒在地平線的兩端。
“那麼我們就來把這堵牆推倒吧!”麻風病人又提議說。
“好,推倒它!”我同意。
我們就拼命用自己的胸膛去衝撞這堵牆。我們傷口淌出的鮮血把這堵牆染得通紅,但牆卻依然默默地聳立着,巋然不動。於是,我們絕望了。
“殺了我們得啦!殺了我們得啦!”我們絕望地一邊哀號着,一邊爬着。但周圍所有的人都帶着嫌惡的神情轉過身去,離開我們。我們看到的只是他們的背脊,因爲嫌惡已極而不停地顫抖着的背脊。
就這樣,我們爬到了一個餓漢的身邊。這餓漢靠着一塊花崗石坐着。他的肩胛骨,尖得像兩把刀,使人覺得連花崗石都被這兩把刀戳痛了。他已經全身無肉,一動彈,骨骼就咯吱咯吱地發響,乾癟的皮膚就發出沙沙的響聲。他的下頜耷拉着,從他黑洞洞的嘴裏發出乾巴巴的、嘶啞的聲音:
“我——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