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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都是人們所熟知的。此外,未流傳於世的有遒古閣文庫所藏的手抄本《滋幹日記》,卻殘缺不全。除遒古閣手抄本之外,還有兩三個手抄本,但都非完整的抄本。據推測,這些都是滋幹在從大致天慶五年春開始的七八年間斷斷續續寫成的日記中僅存的一部分。從內容看,幾乎都是表露戀母之情的文字。
讀者已知滋乾的生母即敦忠之生母,那麼滋幹之母究竟活了多大年紀呢?據《拾遺集》[2]卷五“賀”裏所載的源公忠那首“千秋萬代永昌壽”的和歌序來看,多半是權中納言敦忠爲母做壽時而作的。應該可以推測過的是五十壽辰吧。但據滋乾的日記中記述,敦忠死後第二年,即天慶七年時,這位母親還健在。也就是說,她的第二任丈夫贈太政大臣時平死後,已過了三十五個星霜,她當時應爲六十歲左右,滋幹是四十四五歲吧。滋幹到了這般年紀,仍念念不忘母親,時常回憶母親的音容笑貌,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當時,他只是個五六歲的幼童,因而被允許出入本院的宅第,而到了七八歲時,由於種種俗世的規矩限制而不能再去了。後來儘管知道母親健在,卻一直不能相見。不管是誰,若從未見過母親倒也罷了,可他在剛剛記事時留下了母親的記憶,又遭遇了母親被拐到別的男人家的事件,所以對母親的依戀之情就非同尋常了。何況他的母親是稀世美女,又何況他還有着非同尋常的記憶,他在剛剛懂事時曾經拜訪已經成爲別人妻子的母親,母親還親手在他的胳膊上寫過和歌。更何況他明知母親還活在世上。這樣想來,《滋幹日記》是因戀母之情無從排遣而寫成的這一觀點似乎也不無道理。現存的日記雖然只是片斷,但那些殘缺的部分想必也全是對母親的嚮往吧。不,或許滋幹四十二三歲前後,愈加思母心切,纔有生以來第一次動筆,想把這一切寫下來的吧。雖說是日記,但可以說更像是一篇小說。自幼與母親生離別,不久父親又去世,他從這充滿悲傷的少年時代說起,一直寫到四十年後,天慶某年春日的一個黃昏,去造訪位於西坂本的敦忠故居時,與母親不期而遇的經歷。
按照日記可以想象,滋幹對母親的記憶是從四歲左右時一點點積存下來的。最初的記憶十分模糊,淡如霞煙。關於發生那件對於他自己和父親國經來說都是一生的大事件的夜晚——母親被本院的大臣帶走的那個夜晚,他絲毫不記得了。只是不知何時聽人告訴他,母親已離開自己家了,他才傷心得大哭起來。告訴他這件事的也許是老侍女贊岐,也許是乳母衛門。究竟是誰呢?當時他每夜都是乳母抱着入睡的,大概是乳母被哭鬧着要媽媽的滋幹弄得沒辦法,就哄他說:
“乖乖地睡吧,你媽媽雖然不在家裏,可就住在不遠的地方。你要是聽話,就帶你去找媽媽。”
年幼的滋幹高興起來,問道:
“什麼時候帶我去?”
“過幾天吧。”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