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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在伯爵府的寄宿处,我开始尝试写作,换作住在庄园,庄园应该就是合适的“素材”。但是当时我与英帝国的联系也许会成为创作中的壁垒,因为作为一个男人(或者男孩),山谷中的异族身份会折磨我。我作为作家(当时)能够通过“封锁”自己的某部分来处理素材。这种叙述中的“封锁”和隐匿使我作为一个观察者在渴求了解和体验的过程中错失了很多。
但是世界在变,时间向前推移着。我发现自己的才能和主题逐渐展现、发展。我的经历在变,我的想法也在变。我在失望和精神的苦痛中来到庄园,对房东产生了深切的同情,他从世界的另一端起步,现在和我一样,希望远离尘嚣。我觉得自己和他很亲近,非常感激庄园的保护和这儿的氛围。我从未觉得他的离群索居奇怪。这正是我当时也想做的。
当我来到庄园追逐我的抱负应有的骄傲,我想要剥除我原有的生活。我想尽可能地适应庄园小屋的供给,尽量不去做什么改变。我想避开虚荣;对我而言,虚荣存在于细微的事情中,比如置办一个烟灰缸。当烟盒空的时候,别致的烟灰缸有什么用?于是我觉得,我本人和我在庄园看见的或我以为看见的相契合,我觉得自己有着同样脱俗的态度。虽然我知道,人会因种种原因出现相似的状态或态度,甚至连互不相容的人都会这样,我还是觉得能深刻理解房东。
我们处于特权的两极。但是我觉得这种特权对他起消极作用。我抵达这里时无论是什么精神状态,我都知道必须爱惜自己,我知道我早晚会行动起来。他的特权——他的房子、雇员与收入,窗外每天看到的那片属于他的土地——这特权能抑制他,让他封闭自己,让他无所作为和无用。
虽然我们始于帝国和特权的两端,身处不同文化,但现在作为他的房客,我觉得容易在内心对他产生亲切感。
我与房东从未谋面,但我不觉得这奇怪或“诡异”——一个从事文学创作的访客艾伦用了这个形容词。他不想让我看见,我亦不想被他看见,真是不谋而合。这是我作为殖民地民族的遗留特质“神经质”在起作用,但是若解除此地的魔力也会让我感到紧张。如果我见到房东,听到他的声音,听到他谈话,看见他的长相和表情,被迫回话,表现得礼貌,那么印象会无法抹除。他恐怕会被赋予一种“性格”:虚荣、暴躁、荒谬。我会被推着去作判断,而判断会抹灭认同,同时抹消关系。事实上,对我而言房东的性格由庄园和土地的神秘来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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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渐渐令我喜欢。我不习惯这里季节的变换(我已经描述过)。对建筑,我的接受度倒很高,容易把“普通的”建筑当成某个地方的自然表现,因而我花了些时间才将在这里的所见弄明白。比如小屋虽然名字普通,却不是一座普通的房子。
这是一栋建在不同高度上的(从小路到湿草甸和河流有一个缓坡)长而矮的房子。它在草坪或是庄园绿地的边缘。无论我的心情如何,无论我离开小屋多久,无论是出国工作几个月,还是去索尔兹伯里,或是下午散步,当我回家,走到那条距离不长、光线幽暗的小径那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路尽头的小屋,我的内心总是感到快乐和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