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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在空氣中比畫着,好像牧師在爲信徒們做彌撒。“誰若能從凡間的事情中看懂那是神的旨意,那麼即便是病痛、厄運,哪怕是家人身陷險境,對他而言也都是快樂的。我的兒子埃爾諾沉默寡言,他鄙視他父親的這類訓誡,但這正是神的賜予,神在幫助我完成我的使命。大洪水就要湧來,馬上就要山崩地裂。毫無疑問,警鐘已經鳴響,紳士老爺們也付出了流血犧牲。數以百萬計的屍體躺在地下,卑微的我卻得以僥倖活下來;而上等階層的紳士們不得不成爲犧牲品,祭獻給大地與 河流。”
“是的,澤高爾高先生,”阿貝爾說,“我可以跟埃爾諾說 話嗎?”
“好的,”他並不爲所動地繼續說着,“請您想一想,這是一樁多麼重大的事。我們通常會看到,只要神沒有傳達特別的旨意,學富五車並在各個方面都顯示着卓越才華的紳士們,總是能夠免於災禍,比如地震、洪水、火災和戰爭。我們通常看到的是,在這個世界上有兩個階層,這個階層與那個階層彼此相鄰,然而它們之間卻少有聯繫,就像蝗蟲之於熊。請您仔細地想一想,最後的時刻到來了,上等人與下等人一起躺在撒着石灰的坑裏注。大火毀滅了世界。先知們出現了,他們的聲音變得清晰。神的旨意使我的話也能被聽到,也能被執行。”
在瓦斯燈刺啦發響的光焰下,鞋匠的身影被投射得很長。他偶爾咳嗽,每次咳嗽時他都會說“請原諒”,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到角落裏咳上好長一陣。
阿貝爾坐在那兒,前傾着身子。他知道,他也只能等鞋匠把他的嘮叨都說完。牆邊的一個書架上,在幾隻舊咖啡杯中間,平放着一本《聖經》,牆上懸着一個孩子般大小、長達一米的十字架。鞋匠走路搖搖晃晃,使勁拄着他的柺杖。長咳之後,他的喉嚨裏好像是塞着什麼,他繼續道:
“至於我的兒子埃爾諾,”他把手掖在皮圍裙下面,“好心的少爺們接納他進入自己的圈子,爲此他會終生感激,即便是在少爺們不在世了之後。基本上來說,埃爾諾,我的兒子,由於他尚未發育好的身體和遺傳性疾病,跟那些對他友好的少爺們相比,他會倖存下來。跟我可憐的兒子相比,那些少爺們被證明是更適合效仿他們父輩的英雄榜樣的人選。從這一點也能看出,疾病和弱小也是有原因的。少爺們將奔赴戰場,在那裏,在死亡面前,我們都變得平等。但是我的兒子埃爾諾,會留在這裏。他會成爲上流的紳士,因爲這個世界的災難終將過去,那些得到神的特別眷顧的人們將存活下來。我也想目睹這一時刻的到來。”
說完這番話,鞋匠十分禮貌地輕輕點了點頭,好像請求諒解似的微微躬身,像是他也只能做這些了。阿貝爾盯着牆上的十字架。鞋匠目光嚴肅,也尋向阿貝爾凝視的地方。
“少爺們對我的兒子很是慈悲。尤其是那位有爵位的普洛高烏艾爾先生的兒子。這個我肯定不會忘記。年輕、尚未享有爵位頭銜的普洛高烏艾爾少爺,他父親有着極高的地位,身處極高的階層,也正因如此,他的慈悲能夠時時刻刻地關照到我兒子身上。埃爾諾知道他應該如何回報紳士們。他從沒跟我提起他的感恩之心;也許由於他不善言辭,或者因爲我太愚鈍,也不可能明白紳士們話中的深層含意。但是,醒着的人所不說的,有時睡着的人會說。我的兒子埃爾諾在睡夢中常會喊出普洛高烏艾爾少爺的名字。”
“迪波爾?”阿貝爾問。他的喉嚨緊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