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王白泰昆 (第2/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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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繞過院牆,白泰昆一身白衣、一頭銀髮沐浴其中,身姿挺拔,器宇軒昂。結果他一開口,我差點兒讓口水嗆死。“鷯哥!”他說。我真正驚訝的並不是他瞪眼管烏鴉叫鷯哥——雖然這也挺讓我驚訝的——而是他的口齒。他的咬字,發音,怎麼說呢?就像你喫了一口特別燙的東西,當着一桌親朋的面兒又不肯吐出來,急得直吐白沫。這時候別人問了你一個什麼問題,你掙扎着、含着嘴裏那個燙東西含混不清地答道:
“鷯哥!”
就是那種聲音。白泰昆說完,伸出左手,名叫黑子的鷯哥就懶洋洋地劈開腿,踩着窗臺先站起來,然後一步步地走過去,把爪子放在白泰昆手上,爬了上去。太德行了吧!我心裏罵道,你他媽還是鳥嗎?鳥能坐着嗎?鳥不是應該蹦的嗎,你怎麼還會走啊!(後來我想了想,雞也會走。)
“嘴跟爪,我塗的。”白泰昆慢慢地比畫着說,“鷯哥,人家偷。烏鴉,不偷。”
那也不對啊?我心說,鷯哥還有金腮銀翅子呢!但是我沒敢問,我的注意力很大一部分都被他那個奇怪的發音吸引了。白松濤趴在我耳朵邊兒上小聲說:“他說,鷯哥嘴跟爪子太扎眼,溜達出去容易讓人順走,塗黑了就——”我豎起兩根手指打斷他,走上前去衝老爺子拱了拱手。老人照樣還禮,看上去心情挺不錯。
我跟老爺子仨字兒仨字兒地聊了會兒天。不是我故意忽略白松濤的囑咐,這是因爲老爺子主動拉着我說話,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從小就招老人喜歡,老頭兒老太太都愛拉着我說話,作爲代價,我不招同齡人待見。鬼才想要這個天賦呢!真讓人頭疼。眼看太陽壓山了,再不走就到飯口了,我起身告辭,老爺子慢悠悠地送出來,對我說:“再來。”說罷一抬手,回去看鳥了。黑子撲騰起來,穿過走廊,飛到白松濤肩膀上,開口道:“有空常來!”我大驚,以爲見鬼,跌跌撞撞地跑了。
關於我最後失態地跑掉,原因是這樣的。我對鳥並不是完全無知的,我小時候,爺爺就養過很多鳥,其中當然也有鷯哥,所以我認得鷯哥。鷯哥學說話,比想象中要難得多,而且忘性很大,每年都得重新教,一年恨不能忘一半兒。更重要的是,鷯哥是能學會說話,但學不會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它要是學會了“你好”,就老說“你好”,不分場合。它不會情景式會話,也記不住前後順序,或者哪句話自己是不是剛剛說過了。所以當黑子在門口說出“有空常來”的時候,我被其恰到好處的語氣語調和正確無誤的場合、用語所震驚,以爲它是什麼冤魂成精了。當時我隱約覺得還有什麼不對,但是相比“隱約不對”而言,“明顯不對”的東西太多,我一時間把這件事忽略了。
後來白松濤在小區花園兒裏見着我,挺不好意思地跟我解釋,說他爸爸是個怪人,招待不周多多擔待。我說,你快別這麼說,好像我多不懂事兒似的,咱老爺子是有什麼病吧?白松濤臉蛋子呱嗒就耷拉下來了。我連連搖手說,不不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老爺子說話那個……白松濤抬起手止住我,嘆了口氣,拽着我在花壇邊兒上坐下了。
他說:“我爸有癌症。”
我愣了一會兒,沒說出話來。白松濤看了看我,接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