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王白泰昆 (第4/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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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慘,北京人,呃——呃——算球。”白泰昆說完,一揮手,回屋去了。這時候,黑子蹦過來,說了一大串:
“進了門兒,倒杯水兒,喝兩口兒,順順氣兒!”
我看着白泰昆的背影,琢磨不明白那句話什麼意思,不耐煩地一揮手說:“滾蛋!”黑子飛起來落在電視上,回嘴道:“滾蛋,滾蛋!”
送我出來的時候白松濤情緒很低落。他埋怨我不應該跟老爺子抽菸。“抽完煙有痰,他舌頭不好,吐不出痰來。”我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頓時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他拍了拍我說,沒事,算了吧。我一聽“算了吧”,想起白泰昆最後那幾句話來。我問是什麼意思,白松濤笑了笑:“他的意思是說,作爲一個北京人,這下不能說兒化音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覺得有什麼地方沒想通。快到家我終於想明白了。我把那段時間的事情串在一起一想,忽然覺得黑子就是白泰昆的嘴。白泰昆生病之後就開始不停地訓練鷯哥,最後終於訓成精了一個,目的就是能有張嘴,等自己有一天說不了話了,好替自己傳話。奇怪的是,如果他自己不能說兒化音,他是怎麼訓練鷯哥說出兒化音繞口令的?然後我自問自答道,這能用錄音嗎?應該能吧!想來想去,覺得自己是個傻×,默默地回家了。
那年年底,白松濤來我們家敲門,進門就跪下磕一頭,把我媳婦嚇得差點兒報警。我把他攙起來問:“老爺子?”他不會哭,只能撇着嘴點點頭。磕喪頭的時候不哭,真是太奇怪了。我都快哭了。我拉他進門兒,給倒了杯水兒,讓他喝了兩口兒,順順氣兒。然後我問,什麼時候沒的?答說頭天夜裏,白天來找你沒跟家。我又問,怎麼沒的,轉移了?他搖搖頭說,自殺了。
這件事起初給我的震動非常大,因爲我覺得他那麼硬朗的一個老爺子,怎麼可能自殺呢。白松濤講了事情的經過,我才知道實際上那也算不上自殺。這件事情是這樣的。頭天晚上,白松濤的媽媽接到一個電話,讓去社區老年人活動站領什麼表。這老太太十年來對白泰昆實施了24小時嚴密監控,寸步不離左右,上廁所、洗澡都必須讓開着門。白泰昆一開始抗議:“着涼!感冒!”老太太答:“活他媽該,忍着!”白泰昆敢怒而不能言,只好開着門上廁所和洗澡了。所以,老太太並不想去,就說明兒個再說吧。電話那頭十分堅持,說過了今兒就不能領了,事關重大,還是領吧,好像與醫保有關。白天打過電話,你們家沒人接。老太太心想,可能是開門做生意那幾個小時,白泰昆生病以後從來不接電話。老頭子看病要花錢,醫保的事情還是得去。
結果,出事了。等老太太回來,就看見黑子滿屋亂飛,拿腦袋撞廁所門,然後又飛走,叼過來鐵絲、煙、眼鏡、鳥籠鉤等一切叼得動的東西,往廁所門上扔。老太太心道我×不好!飛奔過去一開門,已經晚了,白泰昆倒在一大攤血裏,已經不動了。他右手拿着一塊剃鬚刀片,左手捏着一片舌頭。
老太太一開始慌了神,大哭起來,驚動了街坊。街坊嬸子大娘來了,她纔有了點兒主心骨。打電話的打電話,叫人的叫人,不一會兒,白松濤和救護車都來了。老太太臨走多了個心眼兒,把黑子關起來了。要不黑子準得撞牆死了。
到了兒,白泰昆也沒搶救過來。老太太照民間習俗哭天搶地一番。丈夫的夫沒了,算是家裏的頭兒沒了,夫字無頭,便成了天,只好哭天。哭的時候臺詞一般是“你怎麼這麼狠心哪”“你這是爲什麼啊”一類。這麼一哭,白松濤才醒過寐來,心想老爺子爲什麼要這麼幹?回家以後,白松濤到處翻找,想找到遺言遺書一類的東西,未果。最後他看見了籠子裏關着的黑子,把它放出來,託在手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