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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表達對象的非同尋常,這類文學家的語言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這些語言充滿了人類剛剛誕生時的原始記憶。語言同探索一道來到了源頭。爲了要說出那說不出來的事,語言自身也意識到了自身的層次,這些層次同對象的層次形成對應,將“無中生有”的事業在大腦隱蔽的處所進行。於是隱喻、幻境、高度的抽象和另一種時空共同構成了作品,外部的“事件”影射着深層的機制,狂歡的鬧劇掩蓋着最嚴肅的正劇。在莎士比亞建造的羅馬城裏,人們像幽靈一樣在大街上游蕩,隨口就說出寓言(《裘利斯?凱撒》);在歌德創造的古希臘的幻境中,遍地都是粗野與高貴的直接同一,奇醜無比的魔女具有最高級的空靈之美(《浮士德》);而在卡夫卡的奇怪的故事裏,人將自身當做罪犯來審判,直至將自己送上斷頭臺(《審判》)……被人們的濫用所損壞了的語言,在這些奇妙的筆下獲得了新的生命。

這類文學又可稱之爲靈魂自身的文學。作家在作品中所描述的,是同大衆公認的現實世界並列的另一個、也是更爲廣闊的那個世界。在那個世界中,常識、俗語、一般的觀念理性等,通通受到挑戰,並最終被排斥出去;而現存的語言也被顛覆,被否定,並通過否定獲得了那種意想不到的用途。在這個人們所知甚少的、茫茫的黑暗世界裏,是什麼在主宰着文學工作者的筆?而創造的機制又是如何被啓動的呢?排除了一切外部的干擾,人現在是變得赤裸裸的了。赤裸裸的人沒有跌落到動物的水平,而是相反,他具有了最爲純粹的精神境界。在這樣的境界支配之下的創造直接展露人的本性,展露那個古老的永恆的矛盾,決不偏離一步。於是讀者看到了生命的不可遏制的律動,看到高貴的理性對於這種原始運動的制約與促進,以及二者之間有點神祕的複雜關係。讀者只有弄清了作品中的這個基本結構,才能領悟作家要講的到底是什麼。靈魂的故事是向縱深切入的立體的故事,讀者與作者的關係在使作品意義拓展的過程中變成了共謀的關係,而每一個閱讀者,都是這種創造的參與者,被動的閱讀被徹底排斥。正因爲如此,靈魂的文學超越了國界,屬於全人類。不論何種種族,靈魂的結構全是一樣的,面對的矛盾也是相同的。如果說交流中真有奇蹟的話,奇蹟就最有可能發生在這一類的文學中。

靈魂的文學的寫作者以義無反顧的“向內轉”的筆觸,將那個神祕王國的層次一層又一層地揭示出來,牽引着人的感覺進入那玲瓏剔透的結構,那古老混沌的內核,永不停息地向深不可測的人性的本質突進。凡認識過了的,均呈現出精緻對稱的結構,但這只是爲了再一次向混沌發起衝擊。如同精神不死一樣,這個過程也沒有終結,於寫作,於閱讀均如此。所需的,是解放了的生命力。在人類的精神領域裏,在底層的冥府之處,真的存在着這樣一條歷史的長河。由於隱藏之深,它很難爲人所覺察。它之所以成爲真正的歷史,是因爲無數先輩們的努力曾一次又一次激活它的河水,使它在多少年以後仍然靜靜地流淌着。這聽起來有點像神話,也許靈魂的文學就是這樣一個神話。那是一個不斷消失又不斷重現的傳說,那是人性中永遠無法治癒的痛。就個人來說,靈魂寫作者的痛苦是不能證實自己的痛苦,他只能用一篇又一篇的作品來刷新這痛苦,這是他惟一的證實。由於這種古怪的方式,永恆不破的憂鬱成了他們共同的特點,這黑沉沉的憂鬱,正是藝術長河中活水的源頭。每一個堅持不懈的個體,在進行這種向內開掘的勞動時,他們的成果都無一例外地同那條永生之河匯合,因爲歷史本來就屬於他們自己,也因爲有了他們,歷史才得以存在。這種同教科書上的歷史並行的心靈史,由少數最敏銳的個體寫就;同這種歷史的溝通,卻有可能發生在每一個普通人身上。這是最具普遍性的歷史,所以閱讀者不受身份、地位、人種等的限制,所需的僅僅是心靈的渴求。

那麼交流是可能的嗎?它又是如何發生的呢?這是一個單單憑藉理性回答不了的問題,或者說,這類事就是有那麼點“玄虛”。一個人,如果他那處在重重鎮壓之下的心靈結構在漫長的幾十年裏頭從未凸現過,他也就不會在一夜之間對這類靈魂的畫面產生感應。一部屬於靈魂寫作的作品擺在你面前,如果你的內心不是先“有”那種必須具備的條件,你在閱讀時就不會感到那種必須說話的衝動,而只有通過這種隱祕的衝動,你纔有可能同作品進行真正的交流。當然所謂條件的具備又有很多層次,讀者從上到下呈金字塔形,下面的可以藉助上面的梯級向上攀登。那些先鋒讀者起着引導作用,他們不僅僅是告訴其他讀者應當如何解釋作品,更重要的是展示一種獨特的精神運動,讓藝術形式感的魅力深入其他讀者的心靈,以啓動他們內在的機制。當一羣人都不約而同地“感到”了某種純粹意境的存在時,交流的範圍就擴大了,玄虛的東西在人們的心中也就成爲了真實的存在,而這個存在,正是藝術家的長期努力所要凸現之物。人無法“說出”那種存在,只能在你說、我說、他說當中來接近那種存在。同上述作家進行溝通是一件高難度的工作,沒有任何人可以一下子把握他們的作品,不但不能把握,而且還爲自己的不能把握而痛苦,而迷惑,而產生心病,而喪失判斷力。這一切,正是這種新閱讀的特徵。我本人的經驗,是放棄表面的理性判斷,讓作品中那些觸動自己的迷惑點引領着感覺不斷深入,反反覆覆地停下來,然後藉助自己的人生體驗起飛,向陌生的領域突進,將判斷、辨認留在以後,讓其自然而然地從感覺中昇華,凝聚成新的理性。在這個過程中,作品中的語感是首要的,一定要緊緊跟上作者心靈的暗示,纔不會被那激情的、不知要衝向何方的浪濤甩下。這是意志力的較量,也是生命力的測試。

以上談到的,是我的精神追求,也是我的創作與閱讀的體驗。

<h3>一種特殊的小說</h3>

現在我的小說的特殊性已經得到公認了。然而,如果有人直接問我:“你寫的究竟是什麼具體的故事?你是怎樣寫出來的?”面對這樣的問題,由於內心深恐產生誤會,我只能回答說:“不知道。”從通俗的意義上來說,我的確不知道。並且,我是一個有意地讓自己處於“不知道”的狀況中來寫作的人。

由於信仰原始之力的偉大,我必須將其放在虔誠的、人爲的矇昧氛圍中去發揮,以使自身掙脫陳腐常規的羈絆,讓強大的理性化爲無處不在的、暗示性的激勵和慫恿。我不知道自己明天、下一刻會寫出什麼東西來,我也不知道促使我十年如一日地、源源不斷地產生作品的“靈感”究竟同什麼最有關,但我卻明白無誤地知道一件事:無論在什麼樣的困難情形下都要保持精神生活的質量。因爲失去了這一點,僅僅這一點,我就會失去一切的根基。

在這個世界上,世俗生活猶如滾滾的車輪,碾碎一切。一個人,如果他要在面對世俗強權的威脅時仍然保持他內心領地的完整,他就只有不停地分裂自身,不停地進行高難度的靈魂操練,以使自身勝任在那片無疆的國土上進行不懈探索的工作。我所感受的操練,就是在置身世俗的同時將目光始終不變地緊盯天堂;就是使靈肉分裂,並在忍耐中獲得張力;它還是戰勝肉慾,讓肉慾在反彈中重新爆發的技藝。這種自我割裂的寫作使人在無限的痛感中獲取最高的快感,而世界,則不斷展現出從未有過的空靈與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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