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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
二〇〇六年五月的一天,我坐在井然有序的哥本哈根機場的候機廳裏,準備轉機前往奧斯陸。身旁不同國家的人在用不同的語言小聲說話,我的目光穿越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停留在窗外一架挪威航空公司飛機的尾翼上。我被尾翼上一個巨大的頭像所吸引,我知道自己過會兒就要乘坐這架飛機前往奧斯陸。爲了消磨時光,我心裏反覆思忖:飛機尾翼上的頭像是誰?
我的思維進入了死衚衕,身體一動不動。我有似曾相識之感,他的頭髮有點蓬鬆有點長,他的鼻子上架着一付老式的圓型眼鏡。
開始登機了,我起身走向登機口。然後我坐到挪威航空公司航班臨窗的座位上,繼續想着尾翼上巨大的頭像。我總覺得曾經見過他,可他究竟是誰?
就在飛機從跑道上騰空而起的剎那間,我的思維豁然開朗,我想起來他是誰了。同樣的頭像就在一本中文版的《培爾•金特》(peergynt),他是易卜生。看着窗外下面的哥本哈根逐漸遠去,我不由笑了起來,心想這個世界上有過很多偉大的作家,可是能在天上飛來飛去的作家恐怕只有易卜生了。
我降落在易卜生逝世一百週年之際的奧斯陸,綿綿細雨籠罩着奧斯陸的大街,印有易卜生頭像的彩旗飄揚在大街兩旁,彷佛兩行頭像的列隊,很多個易卜生從遠到近,在雨中注視着我,讓我感到他圓型鏡片後面的目光似乎意味深長。我在奧斯陸的第一 次用餐,就在易卜生生前經常光顧的一家餐館裏。餐館散發着我在歐洲已經熟悉的古老格調,高高的屋頂上有着精美的繪畫,中間有着圓型柱子。作爲紀念活動的一部分,餐館進門處擺放着一隻小圓桌,桌上放着一頂黑色禮帽,旁邊是一杯剛剛喝光的啤酒,玻璃杯上殘留着啤酒的泡沫。一把拉開的椅子旁放着一支柺杖。這一切象徵着易卜生正在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