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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笑起來。岳母毫無幽默感,皺着眉頭抬起眼睛:“你拿過別人的東西嗎?”
這一問,連梅子的表情也嚴肅了。
“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拿別人的東西?”
“亂彈琴!”岳父從一邊踱過來,“亂彈琴!”他那兩隻很嫩的手指在桌子上彈了兩下。奇怪的是他這麼大年紀了,臉上已有了黑斑,一雙手還是這樣嬌嫩。要知道他可是一個出生入死的人。我看着這兩隻手,心裏閃過一絲不快。
比起這個獨門獨院,我們的那個小窩太逼仄了,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很長時間我都在想辦法,挖空心思擴大空間。後來我和夥伴們終於一塊兒動手,給它修補和增添了一點。當時街道上對機關宿舍管理並不嚴,我們就鑽空子,在門前的一側搭了個棚子,而且還開了個小窗,這樣朋友多了就能坐在棚子裏喝茶……那一回梅子差點兒沒給氣死。她說那個加了棚子的小窩簡直不像樣子,說它更像一個狗窩或者一個狼窩……好在那個棚子沒有多久就因故毀掉了。
我很少到岳父的其他房間裏去。除了待在梅子過去的那幾間、在院裏玩耍,再就是到中間那個大些的客廳裏去坐。可常常只是坐上不一會兒,就有一些人客客氣氣地走進來——他們都是岳父的朋友,談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題。岳父只要和他們在一起,與他們談話,待不了多久就要激動起來——那時他就要不斷地離開沙發,在屋裏走來走去。有許多時候他的模樣是憤憤不平的。我由此斷定,他的這些朋友從養生的角度看是要不得的。
“他們只會說一些大而無當的話。”我有一次聽了幾句,對梅子說。
“你怎麼能這樣講呢!你不會理解父親他們這一代的。”
我點點頭:“他們也不會理解我。他們……”
我的口氣中有難以察覺的一絲不恭,但還是被梅子捕捉到了。她每到這時候就有些衝動,說:“你算什麼!你還不如他們小腳趾上的一點兒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