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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去吧——就是他了。”
“他太年輕了。”
“可是他知道那是片什麼平原。就是他了。”
我就這樣被推到了前沿。我真不幸;不,我真幸福。可是我現在開始緊張了,手心裏全是汗水。
春天在逼近。往常,每個春天即將來臨時都讓我興奮。眼看着一個世界在煥發生機,誰也不能不爲之動容。我對於自然界的任何一點微小的改變都有敏感的反應,總是能夠不失時機地迎接初春的第一縷陽光。看着開始出動的一隻小小的灰甲蟲,我會長久地用目光追隨它,預想着它將怎樣翻過前邊那個小土壩。當糙葉樹悄悄地展開了毛茸茸的小葉片時,我緊縮了一個冬天的心也漸漸得到了舒展。快了,柳樹快要泛出淡青,那種羞澀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小柳鶯又要躍動起來……我們的這個研究所也會飛起一兩隻小柳鶯,它們有黑綠色的羽緣,有堅硬小巧的喙,有秀美圓潤的小額頭。誰也逮不住它們。它們在窄小的空隙裏飛動自如。它們在一個個隔開的空間裏無聲地穿梭移動,遇到人立刻銷聲匿跡。那隻最豐滿的大柳鶯穿了牛仔褲,從一個枝椏蹦到另一個枝椏,要捉它除非有一整面捕鳥網。我對這個將要來臨的春天有了難言的心緒。不是高興,也不是沮喪,而是一種特殊的緊張和由此帶來的某種興奮。我預感到今後這樣的春天會不斷地經歷,像以前那樣的純潔明淨、使人煥發生氣的春天一去不再回返了。
裴濟所長又找我談話。我仍然未能免除那絲緊張。平時不常見到他,他不知待在了哪兒。對他的神祕感無法消除,我相信不少人都會有類似的感受。這回我坐到大寫字檯旁的一把木椅上,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對閃着陶瓷光亮的眼睛。他慢聲細語,像在撫慰談論對象。我無法不感到某種溫暖。
“……這次下去,要對朱副所長多照料一些,你年輕,他有病,老同志了。野外作業習慣嗎?”
“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