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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的……這次勘察工作很重要,關係到國際信譽呢。這個開發項目在整個北方都是數一數二的。我們會尊重科學規律的。有人說我們這次只是提供個數據,實際上項目早就定了,很錯誤。有條件就上,沒有也只得放棄,實事求是講了多少年,難道還要懷疑這個嗎?我們的結論只能在調查研究之後……”
我在這沉穩有力的語氣中有些感動了。
結束談話時他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了兩本書,裝幀得極漂亮,原來是他新近再版的地質學普及讀物。很厚,有分量。他簽了名,又寫了一句話:實事求是。
我謝了所長。
我得想法把它們擺到那個小書架上。陶明教授的所有書我都有,它們有些舊,而且紙質、裝訂都不太好。這厚厚兩冊新書放在它們旁邊,它們的打扮立刻顯得有些寒酸。我不得不把新書挪開——但放到哪兒都顯得太亮了,周圍的書不是太舊,就是太粗糙……而且它的印數那麼高,這也是極其反常的。我知道陶明教授遺下的兩部書稿至今沒能出版,主要障礙就是難找一個不怕賠錢的出版社。朱亞直到現在還在爲導師的這個事奔跑。沒有結果。朱亞自己的著作也印不出來,他後來乾脆不存奢望了。
春天馬上就要來了。怎麼辦呢?我們怎麼辦呢?
我腦子裏一閃過“我們”這個詞兒身上就戰慄了一下,“我們”是指哪一些人?我代表了誰?誰又需要我去代表?或者我把自己自覺地歸於了某一類人嗎?都沒有,我起碼是沒有明確地想過這些……我想,“我們”大概仍然是指我們這個家族……是的,就是它在壓迫着我,讓我感到了這個春天的可怕的沉重。我在選擇和權衡,腳踏在一條線上。這個春天啊,快快過去吧,消逝吧,快些化爲一瞬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