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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予明靜靜地伏在牀上,袒露着後背,女醫生正往上面抹藥水……他們對跑得呼呼喘息的寧珂理也不理。寧珂覺得女醫生的臉很紅,連潔白的脖子也紅漲着。“我好像聽到……”他囁嚅着。許予明歪着脖子看看他:“剛纔剪刀碰了一下。”
寧珂明白是虛驚一場。
可是第二天換藥時,那個房間的門緊緊關閉了,而且所需時間延長了一倍。女醫生離開時和顏悅色,對寧珂和老太太都點頭微笑,這在過去是從未有過的。她那一對鷹眼閃着動人的光彩。
夜間許予明有時主動來寧珂房間,興奮得睡不着。他身上的傷口基本上不疼了。話題無論扯多麼遠,最後也還是要拐到女醫生身上。他不停地讚歎:“多麼帥的一個女同志啊,工作起來很麻利。腿多麼長;而且,過人地溫柔……真可愛啊!”
寧珂默默地聽。他忍受着難言的痛苦。眼前的這個同志、心目中最敬佩的戰士,又一次滑離了正常的軌道。怎麼可以是這樣呢?他明白制止和勸導都是自己不可推脫的責任,但顯而易見,可是……一種說不清的巨大障礙阻止了他。他簡直不可能用任何口吻去談論那樣一種意思,他覺得對方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東西……就這樣,他在內心裏鬥爭了很久。
他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可是他真怕就這樣離開。一個晚上,他鼓足了勇氣才說:“許予明同志,我不得不跟您談一談了,儘管這有點不太尊重您。可我覺得在革命的原則面前,一個戰士什麼也不該顧忌,所以……我認爲要談了。我是指您的男女方面的事情。假設我不知道過去,僅就眼下發生的,也足以讓人警覺了。對於我們這樣的人而言,這是相當危險的……”
許予明低下了頭。後來他慢慢地、一絲一絲地抬起,注視着寧珂。他那對明亮的、睫毛長長的大眼睛閉上,又睜開。他聲音澀澀地說:“早該……這樣談談了。我知道你對我一千個好。可是怎麼說呢?我什麼都懂,你說的、你要說的,我都懂。我不過是忍不住啊——想想看,在一個越看越喜歡、無論如何也還是喜歡的女性面前,我怎麼辦?你叫我怎麼辦?”
“約束自己!”
“約束了,有時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捆上。可還是忍不住伸出手來,摸摸她的頭髮、捏捏她的手。我看上的人又不讓我接近,我就會生病,會死!我知道自己忠於革命,我會爲我的忠誠去死。組織上把我培養成一個堅定的戰士,我死也無法報答,可是我愛她們……我心裏疼!”